□ 赵金刚
小时候写作文,往往用“寒风刺骨”来形容冬天的冷,而现在的小朋友上路有车,家中有暖气有空调,哪里还能有“刺骨”的感觉?童年,腊月里空气中的那股冷劲儿至今记忆犹新。
一进腊月,这冷是扑面而来,穿过多年的棉衣,早已少了御寒的功能,棉絮不再有当初的松软,硬硬地卷在里面。外面的布也和皮肤磨了一冬又一冬,起了亮色,穿上后从皮肤往里渗着凉,好久才有热乎气儿。
为了御寒,小伙伴们放学后便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背着荆条筐到野地里搂柴火,那多齿耙子在铺有树叶或庄稼梗的地里搂呀搂,日复一日,那地便光亮成铁色。当柴火成为灶间红通通的火苗,土炕渐渐热了起来,大人孩子的脸上便开始有了温润的气色。整个夜晚,一家人沉浸在美的梦呓里。
这冷有时也会给孩子们带来情趣。一放学,伙伴们撒腿跑到村南结冰的湾上,有的打起陀螺,有的坐在铁锹上仰仗双腿向前滑动,什么工具都没有的,弄棵密实的树枝当爬犁,被同伴拉着往前滑。哪个孩子用砖头凿出一块冰片,然后用空芯的麦秆往冰上吹热气,费了好大的牛劲,终于在冰片中间吹出个细眼儿,拿绳子穿起,便成了一个透亮的挂件,引得伙伴们争抢。天黑回家,每个人小手冻得通红,有的还会有细细的裂口,都能看到血丝。而在冰上摩擦多时的鞋子也湿湿的,拿到炉子上烘烤,脱掉鞋子的脚,也肿得像个紫萝卜。当大人们板着脸训斥时,我们却美美地讲起滑冰场上的趣事,那开心是从心底迸发的。
冬夜悠长,没有电,便没有与电关联的一切,什么电视、网络,做梦也不会梦到。煤油灯有时点到豆粒大,对面看人只是模糊的影子,就是为了省几个钱。除了早早地上炕,就是到街上听书。村子不大,鼓点一敲,三弦一拉,东门或西头的村民拿着矮凳说着笑着都聚到街上,开场白过后,那千军万马、风卷残云、江河呼啸,各种阵势,各色人等,在说书人有声有色的描述中迎面而来……说到激昂处,欢叫声、加油声,说的和听的一起进入故事,好不热闹。
最冷的日子感觉是雪花夹着北风,“嗖嗖”地往你衣服里灌。那“寒”容不得你拒绝,隔着衣服刺进你皮肤的每一个细胞里,感觉连说话都难张开嘴。越是这样寒冷的天气,离春节就越近了。大人孩子们冒着寒风,欢喜地奔向离家几里外的集市。大人把自己手编的竹筐卖掉,或把多日积攒的鸡蛋换钱,给孩子们扯上几尺布缝成新衣;孩子们从严严实实包裹着的手绢里掏出平日里一分一分积攒的零钱,奔向鞭炮市场,不一会儿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和孩子的打闹声。当拿着大篮小篮,每个人收获满满地向家里走时,村上各家烟囱都冒起了白烟,香气从每家屋内飘了出来,煮肉的、蒸糕的、熏鱼的、烹菜的,在准备年饭的热闹中开始了节日的欢喜,忙碌了一年的人们到这时才有了身体的舒缓,有了对未来的憧憬,有了一家子的团聚,有了亲人的热络。
现在回想起来,冬日的寒冷是贯穿了我的整个童年,但欢欣也时不时穿梭在那个年龄的各处……
(作者单位:河北省沧南监狱)


上一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