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毅

乡下的小叔打来电话说，他家要翻盖房子。挂断电话，我找出件旧衣服，换上胶鞋，直奔汽车站。鬓发染霜人，思乡情更切——哪怕是去帮着搬几块砖、端几锨泥，也算是尽了一分游子之心啊！

到达施工现场，我有点不知所措了：砌墙的材料不是砖，而是一块块水泥预制件，用滑车往上运送；砂石料则是吊车传输——我根本就插不上手。

就在我尴尬地东张西望之际，指挥施工的小伙子跑到我面前，客气地说：“叔啊，这里都是年轻人干的活，要不，您到厨房那边去帮帮忙呗！”

厨房在另一个院子里。我进去时，正有十来个妇女紧张地忙碌着：择菜、洗菜、切菜，洗碗筷，都忙得热火朝天。一位大嫂走过来对我说：你去烧火吧！

这时我才发现，地灶早已盘好，劈柴堆在灶前。令我惊讶的是，灶上的锅太大了，差不多像个浴盆。

我刚点着火不一会儿，就听有人喊，大厨来了。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肩上扛着一个小铁锨直接走到灶台前，把小铁锨往锅里一扔，脱掉上衣，稀里哗拉就操作起来。至此，我方明白，他这个小铁锨就是炒菜的铲子，这也太大了吧！

一顿忙活之后，大厨直起腰高喊一声：开炒！

先上的是油，一整桶全倒进锅里；随后是一大袋佐料……大厨用小铁锨翻动几下后，冲着那几位妇女喊道：上料！

壮观的场面出现了：先是冒尖的一大盆五花肉，依次入锅的是：豆腐、丸子、一筐切好的白菜、半盆子粉条。

这时再看大厨，脸紧绷着，手中的铁铲上下翻飞，香味很快弥漫了整个院落。

开饭了！我学着别人的样子，舀一碗菜，抓起两个馒头，找个背风的地方，席地而坐吃起来——“真香啊！”

没想到的是，大厨也端着菜和干粮凑过来，边吃边对我说：“叔啊，你可别嫌这饭食不好。俺们不是吃不起山珍海味和鸡鸭鱼肉，这大锅菜呀吃着顺口，省事，也壮力气。等您再来，咱一定好好安排。”

我俩边说边吃，一转眼，馒头和菜吃光了。他拿过我的碗，又给我盛了一份菜，拿来一个馒头。而我竟然三下五除二又全吃了。

放下碗筷，我暗暗吃惊：这个量的饭菜，可是我平时一天所吃的食物啊！

为什么平平常常的大锅菜让我如此胃口大开？是因为亲手参与了制作？是浓烈而原始的家乡味道？还是这朴素的乡音乡情刺激了我的味蕾？以至于我回城后多日，那大锅菜的味道总是挥之不去。

就在前几天，小叔来电话说，新房子装修好了，马上要乔迁新居，问我是否有空回去看看。

“还做大锅菜吗？”电话中，我不知为何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小叔听了哈哈大笑：有的是，管够！

（作者单位：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