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兰根

春雨霏霏的一天，我回到久不住人的农村老家，院子里、大门口、胡同里的墙根下，生长了多棵碧绿碧绿的车前草，经过细雨的滋润，越发娇嫩。

车前草的叶子像猪耳，因此被家乡人称为“猪耳朵菜”。小时候，我经常在田野里、沟渠边采挖猪耳朵菜，母亲用来包饺子或凉拌都很美味。更多的时候是把猪耳朵菜倒进猪槽里，那头肥猪摇着尾巴吃得特别欢。在地里割草砍菜时，有时镰刀会割伤手指，流血后我们也不喊疼，就用猪耳朵菜的叶子包裹一下，用手指捏一会儿就能止血。乡村的孩子没有那么娇气，生得皮实，田野奉献给了我们许多宝贝与快乐，那些野菜，那些滋养野菜的泥土，透着亲人般的温暖。

车前草古已有之，《诗经·周南》载：“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采采芣苢，薄言掇之。采采芣苢，薄言捋之。采采芣苢，薄言袺之。采采芣苢，薄言襭之。”芣苢就是车前草，距今两三千年前，就已被人采食，几个正在劳动的女子，边采摘着车前草，边欢快地唱着歌谣，手提着衣襟把采好的车前草兜起来。

车前草的名称，来源于一个故事。相传，汉代名将霍去病带兵抗击匈奴，被困沙漠，天旱无雨，盛暑无露，官兵尿赤、尿痛，而且出现面部水肿。部下见战马无恙，经过仔细观察，发现是马吃了一种草。霍去病知道后，让部下全部煎饮，后病去，霍去病长叹“真乃天助我也”，故而得名。

车前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既是菜食又是中药，有止血消炎、止泻、利尿、祛痰、镇咳、平喘、明目等作用。早在《神农本草经》中就有记载，车前草“主气癃、止痛，利水道小便，除湿痹”，被列为上品。车前草的种子称为车前子，也是一味中药。

大文豪欧阳修有一次得了急性腹泻症，请太医院的医生治疗也不见效。夫人说集市上有人卖治疗腹泻的药，三文铜钱一贴，服过此药的人都说效果好，何不去买一贴吃吃看。欧阳修不信，夫人无奈，想出一个办法，暗暗派家人去市面上将药买回，想不到竟然一服而愈。欧阳修设法求得药方，结果发现只不过是一味车前子而已。

车前子治疗眼疾的故事，最有名的当数唐代诗人张籍。在担任太常寺太祝十年时，张籍患了一场眼病，双目几近失明，他的友人韦开州特地从三千余里之外的开州给他寄来当地中午采集的车前子。张籍听郎中说，这种车前子治疗眼病最神效，服用后，眼疾慢慢痊愈了，不久后升迁，担任了国子监助教的官职。为表对友人的感谢，张籍作《答韦开州寄车前子》一诗：“开州午日车前子，作药人皆道有神。惭愧使君怜病眼，三千馀里寄闲人。”

车前草的叶贴地而生，是按螺旋状排列，每两三片叶子之间交角都是结构合理整齐，故叶子能得到充分光照。据说建筑师仿此设计出的楼房，一年四季均有阳光照射，颇受欢迎。

一棵棵车前草，静静地生长在老家的土地上，又隔数日未见，田野里应该到处都是了，多想再择一春日午后，去广阔的田野走走，脚踩松软的泥土，温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俯下身，欣赏车前草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的优美姿势，如同隔了千年的诗句，又浮现在眼前。

（作者单位：衡水市冀州区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