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毅

“高高地扬哟，高高地扬，让白云闻闻甜不甜，让清风尝尝香不香……”这是20世纪70年代流行的一首民谣，写麦收时节农民扬场的情景。为何能把这首民谣保留在记忆中，因为我对扬场有过亲身体验。

过去，每个乡村都有几个身怀绝技的庄稼把式。譬如，播种时，要有好的耧把式，能掌握好下种的深度、密度、行距，让苗全苗旺。待到麦收时，麦穗用碌碡轧了，这需要有扬场的把式，能把麦粒与麦壳（俗称麦余子）精准地分开。

爷爷是村里的扬场把式。

那年麦子上场了。我和同学们拾了麦穗送到打麦场上。见爷爷正和几个一同扬场的人在树荫下歇着，一大堆麦子扬了不到一半，扬麦子的木锨全放在麦垛上。少不更事的我心中很是不忿：全村男女老少都玩命似的在地里收麦子，你们倒是清闲了。

心里不痛快，手脚就不闲着。我上去抄起一把木锨，铲起一锨麦子朝空中抛去。

“快放下，你找挨揍是不？”爷爷边骂边朝我跑来。如果不是我蹿得快，爷爷真就打上我了。

当天晚上，爷爷很晚才回家，进门捶腰打背喊累坏了，冲我急眉瞪眼地呵斥：“你今个闯祸了知道不？”

我不服气：“你们歇着，我干点活还错了？”

爷爷高声冲我喊道：“你懂嘛？当时没风，麦子甩不出来，你这一锨不要紧，麦粒和‘麦余子’全混在了一起，我们又全都重新扬了一遍。”

第二天，大晴天伴着小西南风，正是扬麦子的好天气。一大早我就跑到麦场里，见爷爷和几个把式们正忙得起劲。他们铲起麦子来，用力迎风一甩，空中划出一道金黄色抛物线，随后，麦粒与“麦余子”便悉数分开。看他们扬场简直就是一种享受。木锨在他们手中上下翻飞，金黄色的麦粒扑簌簌地落下来，“麦余子”则如朵朵小白花轻盈地飘向远方……你或许把这当作艺术来欣赏，但你应该知道，这是力气加技巧的一项劳作，你必须一锨接一锨地扬，否则，麦粒就出不来。扬场人的后背，汗水始终是往下淌的。

这几年，我有幸参加过几次民俗游，但从未见过有扬场这种体验项目。这门绝技大有失传之虞。我想，如果能搞点麦子、谷物啥的，让今天的年轻人去扬次场，可能对“粒粒皆辛苦”会有别样的感受。

（作者单位：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