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郄世民
每年“七一”,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早已去世的伯父。我的伯父叫郄志方,家在石家庄市鹿泉区(原获鹿县)农村。父亲兄弟五个,伯父排行老四,家里兄弟多房屋少,我家跟伯父家同住北房,伯父住西边,我家住东边,小时候在伯父家吃饭是常事。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伯父是一名党员,时不时会有几个人晚上来我伯父家开会,每次来每个人都带着个小红本本。我伯父也有那样的红本本,我问伯父那是什么书,伯父笑着说,你长大以后就知道了。伯父对小红本本很珍惜,没事儿的时候就把红色小本本用纸包好,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箱子里,开会的时候再郑重地拿出来。他们开会前,伯父总是把小油灯端上来放到桌子上,点亮后,用缝衣针把忽闪忽闪的灯花拨去,再把灯捻子挑得更亮些,随后把烟笸箩装满揉碎的烟叶放在炕沿上,这些人用烟袋或纸卷着抽,并聊着生产队里的大事小情。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红色本本是党章,参加会议的人员都是共产党员。
伯父是解放石家庄时参加的解放军,他身高力大,参军不久就成了机枪手,在战场上多少次枪林弹雨与敌人争夺阵地,却没有负过伤。说到这一点,伯父颇为自豪。抗美援朝开始后,伯父又参加了志愿军入朝参战,并在朝鲜战场上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我直到现在依然记着,伯父有一件“宝贝”:那是一口搪瓷杯,上面写着“赠给最可爱的人”。他曾告诉我,那是他入朝作战的纪念品。可惜的是,在随后的岁月颠簸中,这些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或毁坏或丢失,踪迹皆无。
想当年村里成立初级社和农业合作社时,伯父还在部队当兵,怕家里人不积极,就三番五次地给奶奶和几个兄弟写信,要家人带头响应党的号召,将自家的牲畜、马车、土地、耕犁等全部交到集体。后来他转业后回乡,组织安排他在县城一家工厂当保管员,心系家乡的伯父毅然辞职回村当了农民。人民公社时期,伯父是生产队长。秋末分粮食时,他领回的都是别人挑剩下的次粮。担任一队之长那些年,不管是一粒粮食,还是其他物品,伯父从来不占集体的便宜,他就是这样铁面无私。
1968年,随着广播电视事业发展,封龙山最高处要建一座转播塔,公社安排我村抽调民工到封龙山开山修路,村党支部考虑再三,决定由伯父牵头组建突击队。伯父作为党员没有推辞,义无反顾地投入到这项工作中,任劳任怨,累活危险活冲在前。他带领突击队员们硬是用双手和简易的开山工具,一锤一镐、一撬一锹开辟出一条盘山公路,开创了“汽车开上封龙山”的历史,这条公路一直到现在还发挥着重要作用。
伯父文化不高,不善言辞,但是一直以一名党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上世纪70年代初,伯父的大儿子结婚时,同生产队上的几个长辈带着全队婚庆礼金来找伯父,被伯父一口回绝。从此以后,我们队上不论哪家举办婚礼,都没有大操大办的。直到现在,村里的老人们说起这事儿,都称赞他给全村带了一个好头。
伯父一生虽没有惊天动地的伟业,但在平凡的劳动中彰显出一名党员的初心。无论是战争年代还是和平时期,无论是在部队还是在农村,伯父始终保持一名共产党员和革命军人的本色不变,理想信念坚定。伯父从来不会为个人问题向组织伸手,从来不向人炫耀自己的资历和功劳。伯父曾多次表示:一切交给组织安排,决不能因为一时的糊涂而晚节不保,毁了一生的清白。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伯父带着战火铸就的荣光,见证了革命的成功,见证了国家的日益富强。他忠于信仰和甘于牺牲奉献的精神,是留给我们晚辈的一笔最宝贵的精神财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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