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秦叶

基本案情

2017年6月22日，郭某无证酒后驾驶机动车与杨某驾驶的机动车发生交通事故，致双方车辆受损。杨某打电话报警，郭某在现场等待。交警勘验完现场，对郭某进行呼气检测，后带郭某到县医院进行抽血检测，郭某血液酒精含量超过醉驾标准。公安交管部门认定，郭某负此事故的全部责任。同年6月24日，公安机关对郭某以危险驾驶罪立案侦查，郭某当日被取保候审，后经公安机关多次传唤不到案，于2018年5月25日被网上追逃。2018年7月22日，郭某在亲属陪同下到公安机关投案，如实供述了自己的罪行。

分歧意见

针对本案中郭某取保候审期间脱逃，被网上追逃后又投案的行为能否认定为自动投案，进而成立自首的问题，有两种不同意见：

第一种意见认为，郭某的行为应当认定为自首。首先，“自动投案”的本质属性是犯罪嫌疑人自愿将自己置于司法机关的控制之下，接受法律制裁。且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处理自首和立功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规定：犯罪后逃跑，在被通缉、追捕过程中，主动投案的，应当视为自动投案。本案中，郭某虽然取保候审期间脱逃，但后又自动投案的行为，仍属于自愿接受法律制裁，且符合上述司法解释的规定，应当认定“自动投案”。其次，犯罪嫌疑人脱保后又自动归案，虽然兼具履行取保期间报到义务和自动投案的双重属性，但只要犯罪嫌疑人的行为符合自首构成要件的就应当认定为自首，履行法定义务与自动投案之间并不冲突，相反认定其自动投案对犯罪嫌疑人履行其法定义务是一种鼓励和支持。其三，认定为自首，旨在鼓励犯罪嫌疑人归案的主动性，有利于节约司法成本，与自首制度立法本意相符。

第二种意见认为，郭某的行为不应认定为自首。自动投案是指犯罪事实或者犯罪嫌疑人未被司法机关发觉，或者虽被发觉，但犯罪嫌疑人尚未收到讯问、未被采取强制措施时，主动、直接向公安机关、人民检察院或者人民法院投案。显然，郭某的行为已经不符合上述规定的时间要求。其次，犯罪嫌疑人郭某在被取保候审期间，应当遵守“在传讯的时候及时到案”的义务，其在脱逃后又主动归案的，只是对前述义务的弥补履行。三是犯罪嫌疑人郭某被取保候审后，经公安机关多次传唤不到案，又被网上追逃，诉讼过程长达一年多，因其个人行为导致诉讼资源的浪费，如再将其取保候审期间脱逃后的归案行为认定为自首，将导致自首制度被滥用。

笔者观点

笔者同意第二种意见，具体理由如下：

（一）郭某被取保候审期间脱逃，被网上追逃后，又投案的，已不符合自动投案的时间条件。最高法相关司法解释规定，自动投案的时间限于犯罪事实或者犯罪嫌疑人未被司法机关发觉，或者虽被发觉，但犯罪嫌疑人尚未受到讯问、未被采取强制措施时，即自动投案必须发生在犯罪之后，被采取强制措施之前。嫌疑人归案，是指犯罪分子被置于司法机关的控制之下，人身自由受到限制的情形。本案中，在取保候审阶段，犯罪嫌疑人郭某已经被采取强制措施，此后脱逃再主动归案已经不属于刑法第六十七条第一项规定的“自动投案”。

（二）郭某于2017年6月24日被取保候审后，至2018年7月22日再次投案，一直未履行前述法律规定的义务，甚至因其不到案，造成取保候审期限届满，案件仍未办结的结果。从惩罚犯罪的角度出发，郭某再次投案的行为只能评价为对前次取保候审义务的遵守和弥补，而不能做“归案义务”和“自动投案”双重属性的评价。

（三）认定被取保候审期间脱逃，又投案的犯罪嫌疑人成立自首不符合立法精神。自首制度可以促使犯罪分子早日归案，节约司法成本。显然，郭某归案后逃跑又投案并没有节约司法资源，而是相反。如将本案的嫌疑人郭某的行为认定为自首，意味着取保候审这一强制措施并未对行为人起到约束作用，反而让其利用此漏洞脱逃，不仅不能提高司法效率，还会拖累案件的正常办理。其次，可能会导致恶意自首，罪责刑不相适应。如认定脱逃后又投案的犯罪分子成立自首，等于变相鼓励了已被采取强制措施的犯罪嫌疑人，为取得“自首”这个法定从轻情节而想方设法地先逃跑再投案；而被采取强制措施后没有逃跑又自觉接受了刑事审判的犯罪分子不成立自首，不能据此从轻处罚。显然，不符合“罪责刑相适应”的立法本意。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郭某在首次自动投案后，被取保候审期间又脱逃的，再次主动归案并如实供述自己罪行的行为，不能认定为自首，但其如实供述的行为可以作为坦白情节予以从轻处理，且区别于被动归案人的从宽幅度。

（作者单位：安新县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