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彦芳

我和弟弟打小就身体瘦弱，几乎是医院的常客，而吃饭也总是挑食，半个馒头都吃不完。父亲因为工作的缘故常年不在家，每回来信都叮嘱我们要好好吃饭。每每回家时，他也总是说“没个好身体，什么也做不成”。在他严厉的目光下，我们用尽力气咽下那几口饭菜。

印象里，父亲在家的日子，我们姐弟两个从未睡过日过三竿的大懒觉，每天早上都是被父亲唤醒，在他的督促下，快速地穿上衣服，洗漱完毕，围着自家院子跑步、背课文，帮着妈妈整理屋子、做早饭……我的家乡在坝上，冬季天亮得晚，恍惚觉得都是在半夜，我和弟弟就被父亲推醒，惺忪着睡眼，微蜷着小小的身体，冻得瑟瑟发抖。那时的父亲，在我们心中是严厉的，我们根本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更不敢奢想冬日被窝的温暖。

每天早晨最期待的就是母亲快些做好的早饭，看着她把热气腾腾的小米粥端到桌子上，我们姐弟俩各自舀一碗，拿起勺子准备吃，却总被爸爸斥责：“等妈妈一起来吃。”我俩只好吞咽着口水乖乖等妈妈一起来吃饭。慢慢地，曾经挑食的我们习惯了早饭吃得饱饱的。更奇怪的是，以前没有胃口的饭菜也变得格外诱人：鸡蛋变得白净可爱，一口咬下去感觉特别香；馒头嚼在嘴里也有了甜味，好似一颗泡泡糖含在舌尖；小米粥也好像是妈妈的乳汁，柔柔地装进了我们的胃中。我们瞬间被打开了味蕾，在饭桌前尽情享受着食物带给我们的美好。

有时我们姐弟俩边吃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父亲就轻拍两下桌子，告诫我们好好吃饭，饭后再嬉闹。而饭后的清扫工作也是由我和弟弟来完成。在父亲的指挥下，我们轮流去擦桌子、洗碗、扫地，带着小小的怨气把油油的盘子搬到厨房，刷洗得干干净净，再整齐地摆放到碗橱里。等一切收拾完毕，父亲就会催着我们赶紧去学校......日复一日，直到我们离开了老家到县城去上初中。

后来我们离开家去远方上学，弟弟更是远到省外读书，然而奇怪的是，没有了爸爸严厉的督促，我们却延续了小时候的习惯。不管在哪里，每天早晨天空微微发亮，我们就会早早起床，快速洗漱完毕，穿上舒适的跑鞋，伴着清晨的微风，看着缓缓升起的太阳，奔跑在寂静的校园操场里、宽阔的林荫马路上、清冽的山间小路边……然后再去吃一顿丰盛的早餐，翻看一本爱不释手的书籍，开启美好的一天。直到今日我已为人母，仍在坚持晨跑。

如今，我们都已长大，每每经历波折和困苦，我总会想起儿时寒冷的冬天，父亲督促我们离开暖暖的被窝时的情景，于是，瞬间激发出无限的信心和勇气。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我们了，但那些儿时清晨的回忆却依旧清晰地烙印在心底。他留下的家风家训，是我们人生中最好的礼物，而我们也必将把这些延续下去。

（作者单位：尚义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