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志辉

老张的果木烤鸭店在那条小街上不起眼的位置。临近饭点，不管中午还是晚上，买他家烤鸭的顾客好像闻着香味过来的一样，很快就能排成一条壮观的队伍。

店里就老张和他媳妇两个人，忙起来啥都顾不上，要不是那位老顾客付费时发现不对劲儿喊了他一声，老张还手脚不停地忙呢！老张戴上老花镜对老顾客的手机看了又看，又喊老婆再看，然后，俩人相互看看对方，几乎同时说：“你扫的码不是俺们的！”老张两步并作一步跑到窗口贴着收费二维码的地方，他贴的二维码老老实实在那没动，隔着薄薄玻璃外面又多了一张神秘的二维码。“不卖了，老婆子，不卖啦！”老张若有所悟地喊完，一路小跑着去了辖区派出所。

石家庄市公安局长安分局育才街派出所离老张的烤鸭店不远。9月5日这天，值班民警王义臣、杨杨听老张讲完，和老张一起来到烤鸭店。那位老顾客陪着老张媳妇守在贴着那张神秘二维码的窗口，见到民警，老顾客拿自己手机给两位民警看，“我经常买他家烤鸭，每次扫码都看看，今天一看收费人不对了，就喊了老板一声，他两口子才发现！”王义臣、杨杨简单沟通后，基本确认，有人在老张的二维码上贴了自己的二维码，所有买老张家烤鸭的，只要扫码付费，钱都转进了那张神秘二维码收款的账户里。女警杨杨留下来拍照取证，王义臣带着老张和那位老顾客回所里做进一步调查。

王义臣从部队转业到育才街派出所也有10年了，第一次碰到这样的警情。他一边安抚老张，一边详细询问老张什么时候自己贴的二维码，一天营业额大概有多少钱，有没有可疑的人去过店里。送走老张和老顾客，王义臣和返回所里的杨杨开始梳理工作思路，所有工作的起点都要先从这张神秘的二维码开始——哪来的？谁贴的？

通过大量走访和调看一些视频监控，民警大概勾勒出了这张二维码来到老张烤鸭店窗口的“神秘之路”。半个月前的凌晨2时，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来到老张烤鸭店附近，在门口来来回回走了两趟，看四周无人，靠近售卖窗口的位置，抬手在窗口玻璃上拍了拍，之后迅疾离开了……

找到这个人，案子就破了！

去哪里找？怎么找？

王义臣和杨杨既激动又困惑，仿佛那个家伙就站在不远的街角，一伸手就能够到，又好像离他们好远，拼命奔跑也追不上他！

如果不早点抓住他，肯定会有更多的“老张”受害！就是这样一个朴素的想法，鼓舞着王义臣和杨杨下定决心——抓他！

当今，商品交易基本多通过二维码收款。扫一扫钱款就到账了，但是二维码的生成原理以及关联信息是怎么来的，很多人不清楚，王义臣和杨杨也不知道。他俩请教同行，去分局相关业务部门学习，恶补二维码知识。功夫不负有心人，嫌疑人身份确认了！

嫌疑人经常出没的地方，是城乡接合部的一个村庄，原来的村民大部分都搬进了附近的高楼，一排一排的二层自建小楼成了外地打工人员租住的临时的家，民警要找的人住几排几号不能确认。9月22日，他们以租房、看房为名穿街过巷一家一家敲门、询问，每走过一家，他们都坚信，离那个要找的人不远了。在东二排中间二楼靠西那间屋门口，房东敲开门，瞬间，民警摁住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精壮的男子。

“叫啥？”

“王某。”

“哪的？”

“本市的。”

“知道为啥抓你吗？”

“不知道。”

当民警从他枕头下面搜出一沓二维码时，再问他，他特痛快：“知道，贴二维码收钱。”

审讯很顺利，犯罪嫌疑人交代了在老张烤鸭店贴二维码的过程，那不是第一起，也不是最后一起。王某打过零工，嫌累，吃不了苦，又爱吃点好的，没钱，咋办？就琢磨起了贴二维码“挣钱”的歪主意。

他就选择路边小店下手，一般凌晨时分，骑上自行车到处转，看商家在玻璃窗上贴有收款二维码，就把自己的贴上去。据他讲，小店消费金额小，不会引起店家注意。每次准备贴时，他也害怕，心脏突突突跳得厉害，在附近走过来，走过去，拿出手机玩会儿，平复下紧张的心情，最后，下决心贴上去，蹬上自行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白天他在租住的地方，拿着手机不时地看看是否有进账。当一笔一笔为数不等的消费金额显示进了他的账户时，心头一度荡漾起满足和幸福，以为自己也过上了躺在床上收钱、数钱的“好日子！”

当然，他有过不安，一天“收入”几百元时，内心深处也害怕过，怕被发现，怕被警察抓住。他和办案民警讲，被抓前的那两天，他待在屋里没出过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老是不安生。

“如果让你对受害的商户做一提醒，你想告诉他们什么？”

“很简单，换成扫码枪，就不会有损失了！”

街道依旧太平。一到饭点，老张的烤鸭店又排起了队伍，顾客都是闻着香味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