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韩冬红

在我居住的小区附近，有个残疾人修鞋匠。每次不管我是愁苦、还是高兴地经过他的摊前，都会看到他一脸的阳光。根据我对他的了解，按说他是最应该笑不出来的，他有个靠贷款上中医大学的儿子，还有个看上去高大健康、实则病歪歪的老婆，但他依旧以淡定的人生态度经营着春夏秋冬。我实在不懂。

还有我见过的另一对夫妇，他们的幸福我更是不明白。早在我谈恋爱时，就见第七中学对面便道上有一对修自行车的夫妻。那女人穿着土得掉渣的衣服，目光呆板、行动迟缓，一看就知道精神有点问题。可她的头发一丝不乱，总是像刚刚梳理过，这让我很好奇。后来我从那里又经过了几次，才知道女人的头发原来是老汉梳的。只见他把女人揽在怀里，用他那洗了依然很黑的右手握住梳子，另只手抓住女人的头发，轻轻地梳理着，生怕自己的笨拙弄疼了女人。女人微微闭着眼睛，享受着男人给她梳头带来的惬意。我看见老汉眉眼里装着疼爱，女人眉眼里装着被呵护的幸福。

有年春天，我和爱人经过七中对面的小街，再次看见老汉那双沾满洗不掉油渍的粗手在女人头上摩挲。泪水瞬间模糊了我的双眼。二十年过去了，街道两旁的树变了，房屋变了，然而，老汉给女人梳头时的表情没变，女人享受老汉梳头的幸福没变。透过泪水，我看到修车匠和女人对视着笑，那笑让我有种久违了的感觉。那是热恋中男女才有的笑。我顿有醍醐灌顶之感，原来幸福与处境无关。

人在尘世，岂能事事如愿。这些年或闷闷不乐，或心急火燎地行走街头，总会在抬眼间出其不意的一瞥时，有所收获。

（作者单位：邯郸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