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年前，青县一名女子及其4个孩子在家中被人杀害，凶手身份成谜；

21年间，青县警方辗转山东、天津等地摸排调查，一直没有结果；

21年后，一名曾在被害女子丈夫建筑队里打工的山东籍男子浮出水面。警方经过指纹比对，证实此人正是杀人真凶——

□　通讯员　王迎杰　孙文军

河北法制报记者　陈兆扬

“就是他！”10月20日凌晨4时30分，在山东省东营市某小区，一名男子刚从一栋楼的楼道里走出来，就被蹲守在附近的青县公安局两名便衣民警盯住。随即，两名便衣民警加速向男子奔过去。

“别动，警察！”听到喊声，男子开始一脸茫然。很快，男子便反应过来，立即亮出架势试图反抗，却被两名民警死死摁住，再也不能动弹……

随着男子马某的落网，一起21年前发生在青县的重大故意杀人案正式告破。

凶案突发 一家5口同时被杀

“杀人啦，杀人啦，一家5口全都被杀了……”1999年8月6日上午9时许，青县公安局110接警电话铃声骤然响起，电话里传来一名男子惊恐的声音。

报案人名叫何某。何某称，8月5日晚，青县曹寺乡大良台村村民薛某的妻子夏某及4个孩子在家中同时被杀。

案情重大，青县公安局迅速组织精干警力赶赴案发现场，勘查、走访等工作也随即展开。

何某是薛某的邻居。原来，当天早上，薛某的母亲到儿子家，发现大门从里面锁着，她怎么敲也没人出来开门，就感觉不正常，忙找来何某帮忙查看。

何某翻墙进入院内，发现院门被人从里面用锁锁住了。何某透过窗户往屋里一看，发现屋里有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他当即搬着院里的梯子，让薛某母亲爬着进入院内。

两人推开堂屋门看时，顿时呆住了：东面卧室里的夏某满身是血，仰面躺在地上，头上还盖着带血的被单。夏某5岁的小儿子同样满身是血，倒在床上。两人赶紧又去西屋卧室，发现薛某的3个女儿也同样倒在血泊中。

惊恐不已的何某，赶紧找电话报了警。

手段残忍 现场留下“讨债书”

案发现场位于大良台村东北角的一处平房内。邻居告诉民警，被杀的一家5口人中，有4人是孩子，最大的11岁，最小的仅5岁。两间卧室的床上、地上均有大量血迹，墙上和玻璃上也发现了一些喷溅血迹。死者夏某和儿子胸部、腹部被刺伤，颈部均有切割的伤口；在西屋卧室的3名女孩都是在床上被害，没有一点挣扎的迹象。此外，办案民警还在现场发现了轻微的翻动痕迹。

在夏某的身边，办案民警发现了一张长20厘米、宽17厘米的纸片，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自古英雄非耗（好）战，备（被）逼无耐（奈）气难咽。干活不给钱，早晚让儿还。”下方的落款处写着“淘载（讨债）阎罗”。

经法医鉴定，5名死者都是被人用利器切断气血管致失血性休克死亡，死亡时间应在前一天晚上9时左右。据此，办案民警断定，这是一起故意杀人案，可能是因欠债不还引起的报复杀人，但不排除凶手故意给警方侦破案件制造障碍的可能。凶手作案手段残忍，手法娴熟，下手的位置非常准确，极有可能是有屠宰经验或从事过相关工作的人。

勘查取证 发现指纹和血脚印

在案发现场，民警还发现了院墙外侧有蹬踏的痕迹；东屋的纱窗靠近插销的位置已被划破，纱窗开着；在东屋里的窗台上，留有一些较为新鲜的指纹；在屋内，留有一些可疑的血脚印；在案发现场东侧300米处，遗有一根绳子和一个手电筒。民警由此判断，凶手应该是翻墙入院，划破纱窗，打开纱窗里侧的插销，从窗户入室作案。而且，凶手手部已受伤。

正在天津承包建筑工程的薛某闻讯急忙赶回家中，发现家里没丢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原来停在东屋的摩托车被人推到了门洞里，放在东厢房里的一辆自行车不见了。另外，他指认绳子和手电筒都是他家的。

案发时，薛某刚刚33岁，经常不在家。薛某的妻子夏某没有工作，平时在家务农，带孩子。“是不是凶手与薛某存在债务关系？”据此，警方一面根据已提取的痕迹物证对凶手的体貌特征进行刻画，一面围绕与薛某家人有矛盾或与薛某有债务关系的人员展开全面排查。

民警分析，凶手应为一人作案，且对现场的环境和薛某的家庭情况比较了解。现场留下的纸条可以证实，此人应该是有预谋的作案。通过现场提取的血脚印等痕迹物证，民警推断凶手身高应在1.6米至1.7米之间，年龄在20岁至30岁之间，体形偏瘦。

通过比对凶手在现场留下的血脚印的花纹，办案民警确定这种花纹是某品牌的一种较低端的运动鞋所独有的。由此警方推断，凶手经济条件一般，极可能是打工人员。另外，警方从此人作案后偷走自行车的行为判断，他的落脚点应该离案发地比较远。

排查比对 案件21年悬而未破

根据已掌握的情况，青县公安局立即成立专案组，兵分多路在火车站、汽车站等人员集散场所展开查控，同时全面排查当地以及周边县市的医院、诊所等医疗机构，寻找与凶手特征相符的手部受伤的嫌疑人员。此外，专案组还调查了与薛某及其家人存有矛盾纠纷的人员。

通过现场走访和调查，专案组梳理出5名与薛家有较深积怨的人员和69名与薛家有债务关系的人员，并先后前往四川、黑龙江、湖北、山西、陕西、山东等地，逐一见面核查。

与此同时，办案民警排查了以案发地为中心方圆8公里内的18个行政村，对年龄在18岁至45岁之间的男性逐一询问，采集了3.15万余枚指纹一一进行比对，并先后核查了396家医院、诊所和药店，走访了236名个体行医人员……

侦查一直在推进，时间也在不断流逝，但案件侦破却始终没有突破性进展。这起悬而未破的命案，成为系在青县公安局民警心头的一个结！

在之后的21年里，青县警方一直没有放弃对此案的侦查。办案民警换了一批又一批，当年参与此案侦办的民警有很多已经退休了，还有的数次调整了工作岗位，可他们都在不约而同地关注着这起案件的进展。

21年前的李广进，还是一名刚入警时间不长的小伙子，如今已是青县公安局刑警大队技术中队的中队长。他说，这21年间，他们始终盯着这个案子，每发现一点线索都会在第一时间核实。在此期间，省公安厅、沧州市公安局曾多次召集刑侦领域的专家对这起案件进行综合分析研判，试图从当年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中找到突破口。

重要线索 锁定一山东籍男子

今年4月22日，该案被公安部挂牌督办。沧州市公安局领导对案件侦破工作高度重视，迅速抽调市局刑侦、青县公安局等多部门精干警力成立专案组，对这一命积案全力攻坚。

9月27日至29日，公安部、省公安厅、沧州市公安局专家再次到青县进行了现场复勘复检，进一步划定侦查范围，明确侦查方向。围绕“新思路、新方法、新手段”，办案民警对此案的发案、侦查的每个细节重新一点点地筛查。

经过筛查比对和大范围深入走访，专案组民警获取一条重要案件线索，案发前曾有一名山东商河的马姓男子（具体姓名不详），在薛某的天津建筑队短期打过工，当年的体貌特征与警方刻画的凶手体貌特征极为相似。这名男子先前未被警方纳入排查视线，极有可能是漏网之鱼。

专案组立即决定，赶赴山东省商河县开展侦查工作。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专案组民警立足商河，在马姓集中的四个村展开全方位的深入排查。10月15日，商河县沙河镇某村一个名叫马某的人浮出水面。该人年龄、体貌特征和工作生活经历与嫌疑人相符，且在案发后不久就搬离原籍，随后多年很少与老家联系。

办案民警立即围绕马某展开工作，经反复查询比对，发现在山东省东营市有一个名叫马某某的人和马某的身份特征极为相似。专案组民警火速赶往东营，通过进一步调查得知，马某自离开原籍后改名马某某，一直在东营劳务市场打工。

为防止引起马某的警觉，办案民警购买了东营的手机号，以当地警方的名义与其联系，让其到东营市某派出所核实有关问题。起初，马某百般躲闪，不愿去派出所。民警们与其反复周旋，马某才勉强答应在他提出的地点见了面，并让民警提取了他的指纹。

经比对，马某的指纹与警方在案发现场采集的指纹完全相符。

就是他！随后，经过进一步侦查，专案组民警查明了马某在东营的活动轨迹。

“立即实施抓捕！”10月19日，青县副县长、公安局局长李健吾带领民警火速赶赴山东省东营市。经过细致摸排，民警们于当日下午6时许发现了马某驾驶的轿车在东营某小区一栋居民楼下出现。为了不打草惊蛇，李健吾果断决定民警分组埋伏在周围，静待抓捕时机。

“当晚的天气有点凉，不过我们这一宿也没白等，马某刚一出来就被我们抓住了。”说起10月20日凌晨抓捕马某的过程，专案组民警个个都很兴奋。

审讯时，马某起初拒不承认自己有过违法犯罪行为，但一听说审讯他的是青县来的警察，精神立马崩溃了……

马某交代，他小学毕业后一直以打工为生，其间干过屠宰，在薛某在天津的建筑队里打过工。他曾和其他工友一起被薛某叫到家里帮忙干过农活，因而对薛某家的情况和环境十分熟悉。因薛某拖欠了他3个多月的工资共7000余元，他经多次催要无果后遂怀恨在心，产生了报复薛某的念头。

案发前一天，马某在家写好字条，带了一把杀猪刀，从商河赶到青县。大约晚9时，他翻墙进入薛某家中，藏在院内的角落里。等到屋里的人睡着了，他破窗入室，持刀将屋内人全部杀死。之后，他想骑着薛某家的摩托车逃走，却发现大门在里面锁着。就这样，他又从东厢房里找到一辆自行车，借助院里的梯子，用绳子把自行车吊到院外，然后骑车离开……

11月5日，马某被青县检察院依法批准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