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泽忠
每一粒粮食的种子只有种到泥土里,才能生根发芽最终长成庄稼,那粮食的种子是否可以种到人的心里呢?我认为,也是可以的。
小时候,我是在姥姥家度过的。姥爷去世早,姥姥拉扯着6个孩子长大,听大舅说,姥姥年轻时可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壮劳力。虽然姥姥年事已高,不能下地劳作,但每到麦收,或者秋收时节,姥姥就会挎上一个大竹篮,竹篮里放一条布口袋,领着我们几个孩子,到田间,到路旁,到收成过后的麦场上,捡拾麦穗。姥姥是缠过足的,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姥姥颠着一双小脚儿蹒跚而行、时而蹲下时而站起的身影,那满头的白发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不时有晶莹的汗珠从皱纹堆垒的脸上滑落,姥姥也顾不上擦上一把,一干就是大半天。我们哪里受得了,做做样子虚晃一枪,便跑得无影无踪。每次捡拾回来的粮食不会太多,当积少成多时,姥姥会用一个小石磨,打皮磨粉,蒸馍馍、擀面条。别说,当年新打的粮食就是好吃,我每次都吃得津津有味。姥姥常说:“庄稼人种田不容易,每一粒粮食都是汗珠子摔八瓣儿换来的,咱可不能浪费啊!”
上小学后,我回到父母身边。父亲是个温和的人,平时从不轻易发脾气,尤其对儿女总是笑眯眯的,可就是吃饭时见不得我们丢弃一颗米粒儿、一点馒头渣儿。开始时,父亲会小心翼翼地捡起我们剩在碗里的饭粒儿、掉在饭桌上的馒头渣儿,然后抿到自己嘴里吃掉,如此几次,看我们无动于衷不知悔改,终于说教了,“学校里老师是怎么教育你们的,书上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你们是怎么学的?”
直到许多年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作为农民的父亲是那么热爱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敬畏碗中的每一粒粮食。“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这些文字或许包含着诗人的几许浪漫气息,而对于农民,这却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真实写照。“家有余粮,心中不慌” 。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不是件容易的事,耕耘播种,浇水施肥,打药杀虫,收割入场,只有等到颗粒归仓那一刻,庄稼人才能欣慰地长出一大口气,守望着实实在在的粮食,那悬着的一颗心才敢真的放下来。
毋庸置疑,姥姥和父亲这些老辈人真的已经把粮食的种子耕种在身体里,根植到心灵深处。
虽然早就离开故乡,久别土地,但是我从没有忘记我是农民的子弟,我会时常教育孩子,也是教育自己,“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接过祖辈父辈传来的接力棒,我们都要做永远的粮食守望人,因为我们守望的是美好的明天,和令人期许的未来。
(作者单位:黄骅市人民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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