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肖志玲
女儿要去读研了,传统的老妈一如我去上大学时一样,张罗着要给外孙女做一床新棉被,说还留着多年前自家种的棉花弹出的棉絮。这让我不由想起种棉花的那段日子。
华北平原棉花是春天播种,生长期跨春夏秋三个季节。农历五六月的时候,是棉花生长旺盛的阶段,农民要除草、锄地、浇水、施肥、治棉铃虫,在干旱的年份还要运水抗旱。整修棉花工序复杂,记忆中大致有“撸裤腿”“拿杈”“掐尖”等。当棉花长到六七个真叶的时候,把第一果枝以下的枝和叶全部去掉,我们称这种管理办法是给棉花“撸裤腿”。“撸裤腿”的目的是怕这些枝叶和棉桃抢营养。棉花长出花蕾了,这时还要把棉花上的没长花蕾的杈给抹掉,我们叫“拿杈”,也叫抹“小耳朵”。为了不让棉花秧长得太高,还要掐掉棉花头,我们叫“掐尖”,即生物书上提到的顶端优势。不管是“撸裤腿”“拿杈”还是“掐尖”,都是为了去掉没用的,留下有用的,让它长出更多的花蕾。
大概八月末,棉花的果实开始裂开,成熟了的棉花都从壳里挣脱而出,雪白雪白的,抬头远眺,一望无际的田野,犹如天上朵朵白云散落人间,把田野装扮得异常好看。那些没有破壳的棉花苞就像一个个桃子,高高地挂在棉花秧上。
到收获时,摘棉花和割小麦不同,割小麦要趁早上天凉快的时候干。摘棉花由于是秋季,要等到太阳出来,趁着好天儿,否则棉花上沾满露水,湿漉漉的,越到中午,棉花裂开得越大,越好往下摘。摘棉花传统的家伙什儿就是一个大布兜兜,往腰上一系,摘了棉花都放进布兜里。摘棉花看似很轻松的活儿,其实挺辛苦,要弯着腰两只手不停地采摘,这样才能保证速度,如果一手扶着棉花秧,一手采摘,肯定会被远远地落在后面。布袋子装满了,摘棉花的人就像个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走路一歪一趔的。虽说是秋天,也免不了赶上下雨,白白的棉花遇雨后,色泽受到污染,影响棉花质量和品级,如果遇到连阴雨,还会造成霉烂变质。所以每到这个时候,如果雨下得不是很大,人们会淋着雨抢摘棉花。我清晰地记得当年和妈妈姐姐下着雨在地里抢摘棉花的场景。
摘棉花的时节带饭在地里吃是经常的事。秋天正是北方苹果、梨成熟的时节,干活儿的间隙,坐在棉花地里,啃上几口苹果和梨,真是又甜又解渴。
把摘下来的棉花交到棉站,农民就见到辛苦钱了。由于种棉花的多,收获时段集中,到棉站卖棉花要排长长的队,有的半夜就去棉站排队。交完棉花数天后,棉站返棉籽或棉籽油。当时,棉籽油是农村的重要生活用品,用棉籽油炸油饼、炖肉炒菜,香得口水直流。
到了深秋时节,整个秋庄稼都已收完,田野里只剩下了一片片棉花秧,像一排排小树似的。因为早霜降临,把棉花叶子打成紫红色,这时候,勤劳的农民会把一棵棵棉花秧拔下来装上车拉回家,作为整个冬天取暖做饭的好燃料储存起来。
随着时代的发展,政策调整等原因,中原地区引入了品种丰富的其他经济作物,棉花在中原大地被大规模种植的势头渐渐退去。但无论在哪里生长的棉花,都包含了中国人太多的情思,已经像炎黄子孙的血液一样融入了我们骨髓。
(作者单位:定兴县人民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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