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顺和

“今夜的星空多灿烂，今夜的妈妈不在我身边，想念的心不知疲倦 …… 每一颗星星是我对你的呼唤，再一次爱你，妈妈可听见”，这首让人心动的歌曲又一次在耳边回响，我想起了挚爱的母亲。

今年3月，春回大地，万物向荣，这时母亲却走了，她带走了96年的岁月和故事，留下的是亲人极度的悲伤和对母亲无尽的思念。

母亲一向身体很好，精神矍铄，耳聪目明，腿脚利落。可五年前，母亲却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身体每况愈下。她从精神亢奋坐不下来四处跑动到卧床不起，从语言功能衰退到无法与人沟通交流，从记忆减退到不认识亲人，内心世界离亲人渐行渐远，最终失去了生存能力。记得母亲最明显的转变在前年国庆节，那天天高风轻，秋高气爽，我推着母亲到村西口散心，“妈，你看看村边景色多好啊”，母亲没有任何回应，我第一次意识到母亲的情感已消失，母亲的慈爱温情再也唤不回来了，我伤感不已。

常言说，女儿是妈妈的“小棉袄”。母亲患病后，生活起居全由姐姐照料。姐姐也70多岁了，年轻时腰受过伤，但在照料母亲的事上怕别人不周到，自己主动担当，倾注更多心力，常常累得直不起腰。一年365天，姐姐第一口热饭先喂母亲，每天定时处理大小便，每晚搂着母亲入眠，定期为母亲理发洗澡……五年多，2000多个日夜从无怨言。特别是冬天，姐姐怕母亲晚上蹬被子受凉，就和母亲盖一床被子，随时为母亲盖被保暖。“久病床前有孝子”，从姐姐身上，我真切感受到了她作为长女的担当和勤劳、善良、孝道。母亲走了，姐姐哭得很痛。我在外地工作，虽然在经济上赡养母亲，但床前尽孝少，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只能感叹，“遥望家乡远，思念夜无眠，养育恩难报，来世再续缘。”

母亲1927年生于渤海之滨的乐亭县。上世纪初，正值乐亭呔商兴起的黄金年代，姥姥、姥爷虽然没闯关东，但在家经营点心、面食等生意，家里也是比较殷实。母亲在比较优裕的环境中长大，养成了大度、乐观、向上、开明、和善的性格。但在重男轻女的观念影响下，姥姥并没让母亲上几年学。我的记忆中，母亲虽然识字不多，却是一个很不平凡的人。

母亲是乡亲们心中的“乡贤”。母亲是全村有名的明白人，遇事善思考，淳朴、热情、乐于助人，乡亲们大事、小事都愿和母亲说说，让母亲拿主意。母亲的意见顺情、顺理、顺意，能解决问题，久而久之赢得了大家的信任。无论乡亲们遇到什么事，母亲从来不嫌麻烦，用真心、有耐心、施善心。记得舅家儿媳因得了产后抑郁症，焦躁不安，母亲不厌其烦做劝导工作，前后持续了一年时间，最后让她从焦虑中走了出来。母亲的深明大义、亲和友善赢得了乡亲们的尊敬。

母亲下葬那一天，狂风四起，难以立足，但全村几乎所有的青壮年都自发赶到墓地，送母亲最后一程。爱人者，人恒爱之，母亲虽平凡但令人尊敬，让我感动。

母亲是子女心中的“菩萨”。母亲有四子一女，六个孙子、一个孙女、两个外孙女。我是母亲最小的儿子。从我记事起，母亲一直用她的万般慈爱护佑着她的子女们。父亲去世得早，母亲独自撑起了这个大家庭。五个子女相继成家立业，结婚生子，母亲在应该安享晚年之时，却毅然担起了帮助子女抚养下一代、下下一代的重任。母亲走时，孩子们哭得很痛。大外孙女和姥姥相处的时间较长，感情更深。她接受不了姥姥去世的现实，经常触景生情，睹物思人，泪流满面。最小的孙子从千里之外赶回，在视频中哭诉：“我是奶奶最疼爱的小孙子。儿时奶奶来我家时胳膊上总挎着一个老式柳条篮子，里面装满了酥糖、橘子、花生等各式各样的小零食。和奶奶相见的时刻，也是我童年最幸福的时刻，永远难忘奶奶慈爱的眼神。奶奶一定要等着我，千万别走。”重外孙在北京冬奥会张家口赛区当志愿者，听到太姥姥去世的消息，几天悲痛难忍，无法释怀。母亲的一生，为子女操劳，让子女敬爱。尽管母亲去世时96岁高龄，但丝毫没有减轻子女们的思念之情。至今，我们还没有走出悲伤的情绪。

母亲是晚辈心中的“先生”。母亲亦母亦师，以特有的温柔、细腻、耐心、执着教育子女。母亲多年殷殷教诲，全家形成了爱国爱家、团结互助、吃苦耐劳、诚实守信、崇尚道德、勤劳节俭、自强自立、尊老爱幼、与人为善、尊师重教的好家风。好家风塑造出家国情怀，大哥年轻时踊跃参军，在海军部队服役五年。我高考第一志愿报考军校，将青春热血献给祖国国防事业，在部队服役18年。两个外孙女积极参加农村助残志愿服务，重外孙踊跃参加北京冬奥会志愿服务。好家风塑造出好家庭，全家人遵纪守法，乐观向上，互助友爱，勤劳致富，一直是全村的五好家庭。好家风塑造出优秀子女，全家出了六名大学生，都已成为单位的骨干力量。其中，母亲有两个孙子分别毕业于清华大学和北京大学。这些优秀子女是母亲的骄傲，全家人的骄傲，全村人的骄傲。

母亲走了，没留下一句嘱托，外地的儿孙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悲痛万分。

殡仪馆告别大厅庄严肃穆、哀乐低回。

我提前进入告别大厅，站在母亲遗体旁。母亲安详地躺在鲜花丛中。这就是养育我、日夜牵挂着我的母亲，这就是世上我最挚爱的亲人，这就是将万般慈爱温情都给了子女的母亲。再也忍不住了，任悲伤的泪水肆意流淌。

母亲，您恩情似海我无以报答，就让我再爱您一次吧。我弯下腰，给母亲一个最深情的吻。母亲，再一次呼唤您可听见？

谢谢您，母亲！来世我们还做母子。

（作者单位：省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