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9月16日
第08版:文化

乡愁

□ 张爱萍

许是年龄的增长,又生活在他乡,近几年,关于儿时家乡的记忆,像发酵般慢慢膨胀,午夜梦回,胀得胸口疼痛。

乡愁是家家户户烟囱里飘出的缕缕炊烟。那时正值烂漫的年纪,放了学天还正早,把书包一扔,背上枝条编的筐,拿上镰刀,去田野里给猪割草。天空蔚蓝,春光明媚,小草绿得发亮,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牛奶花已经悄然绽放,揪下一朵吸吮,一股甜蜜的味道。玩性大发的小孩子便把镰刀一扔,撒欢地奔跑在无边的田野上。爱美的小女生小心翼翼地掐下一朵朵红的黄的紫的白的小野花,捆绑成一个绚丽的花束,打算拿回家插在玻璃瓶中。

天色渐晚,耕作的人们和牧归的老牛陆陆续续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吃饱的羊群也咩咩叫着回家了,夕阳的余晖洒到它们身上,勾勒出金色的轮廓,温暖而美好。家家户户的炊烟袅袅升起,小孩子也疯够了,肚子早就咕噜叫了,此时急急忙忙地奔回家。

下雨天,不能下地干农活,勤快的主妇们总是要改善一下伙食的,包饺子、烙葱花饼……到了饭点,饭香随着炊烟弥漫,直往鼻子里钻。总是有调皮的孩子到吃饭时还不着家,于是“二娃子,吃饭啦”之类的呼唤声此起彼伏,在村子上空久久回荡。

如今,这种情形早已不再有,但那炊烟无时无刻不在召唤着离家在外的游子归来,那呼唤无时无刻不在耳边萦绕。

乡愁是冬夜里的叫卖声。数九寒天,因为怕冷我早早钻进被窝,伴着大人琐碎的聊天昏昏欲睡。这时街上的一声声“卤煮鸡哟”,在静谧而肃杀的冬夜,劈开了一个缝,生生地钻入耳膜。幼小的我问父母,大半夜谁还会买,父母说人们买来做下酒菜。我常常在想,寒夜里的乡村,又有几个人围炉对饮?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谁会那么奢侈地买鸡吃呢?天寒地冻,他能够卖得出去吗?伴随着疑惑,一年一年,我长大了。不知何时,叫卖声不再,但静谧的冬夜,温暖的被窝和苍凉的叫卖声,深深地烙在心里,在无数个睡不着的夜里,在脑海中一幕一幕回放。

乡愁是姐姐因为背着我绊了一个大跤,嘴上永远留下的一个疙瘩。那一年,姐姐九岁,我三岁。临近过年,后邻的儿子要娶媳妇。姐姐背上我去看新媳妇,出我家大门时,被高高的门槛绊倒,她的下嘴唇被磕掉一大块肉,村医生生把掉下的那块肉摁了上去,并包上了厚厚的纱布。那个年,没有瓜子、糖以及年的气氛的记忆,印象中只记得姐姐嘴上的白纱布和妈妈用勺一口一口喂她吃饭。过了年,姐姐嘴上的伤愈合了,却留下了一个永远掉不了凸起的疙瘩。那个疙瘩,在我的心里,永远无法愈合。

岁月是把“杀猪刀”,它把曾经的记忆杀得七零八落,但是那袅袅炊烟,声声叫卖和姐姐的伤疤,穿过岁月的长河,依然如此清晰。

乡愁,是我深深眷恋着,却永远也无法重回的曾经。

(作者单位:衡水市人民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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