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文志
娘病逝于1999年。那年,我刚从部队转业回来。
娘的葬礼俭朴而隆重。葬礼上所用的娘的画像,是我前几年画的。当时,也是为了纾解对娘的眷念,分别画了两幅肖像,一幅是彩色的油画,另一幅是黑白的素描——都是我在部队思念娘时,一笔一画和着泪水成就的。
当新兵时,接到娘的第一封信,是三哥代写的,因为娘没有文化,大字不识一个。信上说:在家时有爹娘宠惯,当了兵,就是“大人”了,要好好干,干嘛儿都要干出个样儿来。
当兵的17年里,我一直记着娘“干嘛儿都要干出个样儿来”的叮嘱。在火热军营的熔炉里,我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提了干,9次获嘉奖,5次立功,被团树为“指导员标兵”“尊干爱兵模范”,被集团军评为“优秀党务工作者”“优秀基层干部”。
望着昔日娘的画像如今变成了遗像,“儿子未尽孝道”的愧疚撕裂着我的心,使我彻夜难安;望着娘遗像上微笑的脸庞,而今成了母子连心的永别,我又仿佛读懂了惟有奉贽给娘的些许欣慰。
记得娘逝去后的第一个忌日。头一天因为写材料,加班到夜里一点才睡下。当日一大早,急匆匆将材料呈给领导审阅,领导提出修改意见,改完后还有一份文件等着12点前要上报。当时,焦虑、急躁一股脑儿直往头上涌。“干嘛儿都要干出个样儿来”,是娘的话让我平复下来,埋于案头的工作。
妻记得娘的忌日,这么多年,一直都替我在娘的坟头烧纸。我一直怀揣对妻的感激。
眼下又到了娘的忌日。这天晚饭后,妻一边准备所需的用品,一边问:明天咱一块儿去给娘烧纸呀?我答:看看吧,尽量去吧。
忙完,我独自下楼。路灯焦躁的光线替代了皎洁的月光。我径直来到小区后面的一座小花园。
花园不大,也就百八十平方米的样子,却是傍山依路而建,曲径幽深。我择一石凳坐下,望着外面依稀朦胧穿行的路人与车辆,长长地舒了口气……
记得当兵时的一次探亲,正赶上娘生病。我拉着娘粗糙的手,淌着泪水说:对不起,孩儿不孝,不能时常床前尽孝。娘却笑道:好好干工作吧,工作干好了,娘就高兴,一高兴,病一准儿就好了。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掐指算来,娘离开我已有14个年头了,而每年娘的忌日我都因“工作忙”而未能去祭拜她。
这些年,虽然工作的科室名称一再变化,但我的职责内容几乎没变——与文字材料打交道,也正因如此,同志们都诙谐地称我为“法院一支笔”。
“一支笔”倒也不敢当,只是承蒙娘“干嘛儿都要干出个样儿来”的希冀,鞭策着我一步步砥砺前行。
撰写材料工作之余,我用“一支笔”蘸满娘的期望,讴歌政法战线涌现出来的先进事迹和先进人物,先后在《河北法制报》等媒体发表诗歌、散文及新闻报道400余篇,绘画作品也多次在全国及省市展览中获奖。14年来,我20次受嘉奖,6次荣立个人三等功,还曾被授予“石家庄市文明公民标兵”“鹿泉区第三届道德模范”等荣誉称号。
脑海里浮现出娘微翘的嘴角,或许是她对我工作的赞许吧。
突然,手机铃声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是妻催我回家休息,明天还要上班。
“干嘛儿都要干出个样儿来”,娘的话又萦绕在我的耳边。是的,明天又是新的开始……
(作者单位:石家庄市鹿泉区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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