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4月28日
第08版:文化

一朵丝瓜花

□ 闫丽婷

忙了一天,不停地说话、思考、走动、周转,整个身心仿佛被掏空了,虚弱到只想回到家瘫在沙发上。

开车到小区,没了车位,索性将车停到墙根底下的一片丝瓜架旁。

天黑黢黢的,丝瓜的叶子也黑黢黢的,一朵朵的丝瓜花就像点缀在夜空的星星,眨着调皮的眼睛,并带着幽幽的香气钻进我的心里……

我情不自禁俯身凑近一朵丝瓜花,轻轻闻上去,一股悠远的香味,穿越四十年直透心底——童年的感觉一瞬间浸润了心脾,从每一个毛孔里透出来,将身心笼罩,仿佛被魔法击中,幻化出片片金光,灵魂重新入驻,疲惫烟消云散。

此时,从心里爬出来一个词:淡淡的浓!

不知道这个词是我自己心里开出的花,还是在某本书里看到的。

如果这句话是自己精神内生的,只能说丝瓜的小花拨动了我的灵感,或者召唤出亘古的基因在我心灵中乍现。如果是看书印在脑中的印象, 此刻终于达到知行合一。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淡淡的浓,可以从艺术的角度来欣赏,更可以从哲学的角度来领悟。

赶紧上网百度了一下,原来木心说过“淡淡的浓,浓浓的淡”。不禁想起《黄帝内经》有云:“日中至黄昏,天之阳,阳中之阴也”“鸡鸣至平旦,天之阴,阴中之阳也”。淡淡的浓与浓浓的淡,与阴中之阳、阳中之阴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深深地吸着丝瓜花的香气,有种想据为己有的贪婪。不知是否太用力的原因,这朵小花竟被我拈了下来。于是,小心翼翼地贴在嘴上,一边往家走,一边又想起王阳明说: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

这朵小花就这样与我产生了交集,变成有灵魂的一个小生命!

《小王子》里,小王子对大片玫瑰说:行人会认为我的玫瑰与你们没有两样,但只有她比你们重要,因为我给她浇了水,我给她盖上花罩,我给她竖起屏风,给她避风挡雨。我为她杀死了几条毛虫,我倾听她的抱怨,或她的吹嘘,有时也看着她默默无语的样子,因为她是我的玫瑰。小王子与玫瑰产生了驯养的关系,于是这朵玫瑰便在小王子心里与众不同了。

小王子说:“用心去看才能看清楚,用眼睛是看不见本质的。”

《小王子》的作者圣·埃克苏佩里与王阳明的思想竟然如此不谋而合!德国哲学家雅斯贝尔斯发现了孔子、乔达摩·悉达多、苏格拉底同时存在的轴心时代,不禁感慨思想的灵光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指挥着,在某一个时刻同时散发着魅力。

若干年前,如果偶遇这一朵小小的丝瓜花,可能我会写几句文艺青年的小心思,如同吹起一朵蒲公英一样飘飘悠悠飞到空中。如今近知天命,更想让这朵小小的丝瓜花,在心里扎下一点点根系,以便在烟尘里,有机会再开出花来。

(作者单位:巨鹿县人民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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