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雁龄
在花儿盛开的季节,人们喜欢桃花、杏花、海棠花的粉艳,梨花、苹果花的白皙,也向往一片金黄的油菜花,花期短暂、高雅别致的樱花,却唯独忽略了素雅而恬静的桐花。
桐花开在泡桐树上。从我记事起,村子里的树木除了榆树、槐树,最多的就是泡桐树了。泡桐不是梧桐,也称紫花泡桐。它的树干高大笔直,树冠宽大如巨伞,树皮呈灰褐色,树叶像极了人类的心脏。
一条只有两车道的县级道路由东至西从村子北边穿过,高大的泡桐树就生长在路的两旁,它不是行道树,没有那么整齐地排列,而是无拘无束地生长着,从一棵小树苗,到枝丫伸向天空,也就三五年的时间。
有的泡桐长在地头,长在边沟一侧,每一棵都与众不同。有的形如巨伞,为在田地劳作后的人们遮阴纳凉,有的则像笔直的电线杆,疏枝横斜,枝杈伸向不远处的线榄,不禁令人心惊胆战。
“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桐花像是接过了梨花的接力棒,于清明节前后盛开。它和玉兰花一样,先花后叶,饱满而大气。淡紫色毛茸茸如串串铃铛般聚集在一起,摇响了春天的鼎盛,又像是叠加在一起的小喇叭,含苞吐蕊。那根部清爽的白色兼有深紫色的条纹斑点,香气袭人,惹来蜜蜂们蜂拥而至,一片采蜜忙。“小径红稀,芳郊绿遍”,猝不及防的春雨来临,浇灌着树下的麦田,也让尚还有青春气息的桐花砰然落地,春日无多,夏天总会来临。
如今,从记忆的长河里回望桐花,我家院子里、大门两侧都有泡桐树。树苗长得快,砍伐得也快,以至于那些泡桐树竟长成了一个模样。春日里,母亲在南屋窗下织布,木榫结构的织布机“嘎吱嘎吱”作响,纬线上下交错,不见梭子只见影,午后的宁静像是包容着有节奏的跃动,成为一首动听的背景音乐。几枝桐花低垂,在窗外摇曳着,紫色的花球簇拥在一起窃窃私语,仿佛要冲破纱窗伸进屋里,近距离配合母亲扔梭的手舞动。
我读小学的时候,老师办公室旁边的两棵泡桐树是学校里最高大的植物,榆树比不过它,槐树比不过它,连墙根处自由生长的几棵椿树也比不过它。每年春天,泡桐树开花了,花香很快溢满校园。我去老师的办公室抱作业,淡紫色的桐花开得满枝都是,那倒挂的“金钟”或者小小的“漏斗”,分明是一串串风铃在随风摇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我打了一声“报告”,刚推开门,那早开的几朵紫色桐花竟“噼里啪啦”落了下来,砸得我“哎呀”二字脱口而出。我抬起头向上看,风儿轻轻摇动着泡桐花,就连悬挂在泡桐树上的那口铁钟,也跟着扭动,像是要打响同学们爱听的下课铃声。
多年以后,我开着车驶向村子,路两侧那些泡桐树啊,树冠早已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天然钟罩,这钟罩是一片紫色的海洋,充满香气的世界,我猝不及防迷失了几秒钟。回过神儿后,我终于又回到了桐花开满的地方。
(作者单位: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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