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马士江
此时此刻,我就站在龙山之上,心仪它五十余载,终于来到这里。
龙山其实原称谓为土山。知悉土山的存在,始于我7岁走进学校时。三间低矮灰色的教室内,横放着六条砖垛撑起的平滑木板做课桌,课桌下是一溜儿大小不同、孩子各自从家带来的小板凳。我坐在二排中间,仰望斑驳得泛白的黑板,目光跟随教鞭游移,诵读“山、田、水、火”。彼时,出门是一马平川的田野,不知山为何物。老师讲解,山很高很高。可幼稚的我看不懂课本上线条白描出的山形,依然觉得山陌生而神秘。
“咱这里有山吗?”“有。临清西南,就有个土山。”“它长得啥样?”“我也没去过。”“你咋不去呢?”“去那里干啥?不当吃、不当喝,爬山还要多吃粮食哩!” 1970年一个仲夏之夜,在家门口的老槐树下,72岁的爷爷这样答复了我的疑惑。所答非我所求,从此在我懵懂而天真的心里,埋下了“去看看土山”的念想。
萌生于童年的念想,犹如埋在冬天积雪下的一把胡琴,随着气候的升温变暖,似乎终能等来弹拨作响的机缘。
1977年初春时节,我考进县第二中学的高中。窗明几净的教室内,头顶上方的白炽灯连四壁都照射得泛出了光亮。“临清土山啊?就与咱学校隔河相望!”晚自习上,我向新同学探问,以备不日去看山。班主任刘老师的身影从窗外闪过,他走上讲台,激动地宣布国家恢复高考的消息!在老师走后,欢呼声充满教室,接着响彻整个校园。“学好了,农家子弟也可‘鲤鱼跳龙门’!”“只要在校下苦功,将来就能光宗耀祖。”于是,为了实现“跳龙门”“光宗耀祖”,我和大家一样开始了“文化低知难而进,时间紧见缝插针”的学习生活。土山之行,就这样无声地又一次潜进了心底。
岁序更迭,华章日新。数十年来,我见过了黄山的奇石,观赏了泰山的日出,瞭望了九华山的绵延,也体验了庐山的幽静……却依然没有忘却招引我“望山”初心的土山, 今年“五一”长假,我决计回到故乡,专程去看土山。
如今的土山已更名为龙山,南北逶迤的山体掩映在重峦叠障间,山上草木葳蕤,鸟鸣啁啾,古亭耸立。山体东侧与偌大广场连为一体,成了居民休闲赏玩的龙山公园。
“龙山始成于明永乐十五年(1417年),因元代运河淤堵,遂开凿会通河南支,将泥土在此堆积始成土山,后经明清共计400余年的历次疏浚泥土累积,终成此貌。”随着地方史学家的讲解,我发掘着童年记忆和无数次关于土山的联想。这土山原来不“土”啊!它拥有着如此厚重的历史,见证了一方人的繁衍和发展。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踏勘观赏着龙山样貌,不觉间来到西侧山脚下的元代运河,一条弧形的水道蜿蜒流过,迄今依然与京杭大运河贯通,在浓郁春色笼罩下,呈现着自然地理与人文历史叠加的融合之美。江南之水从此经过,折转北流数百年,该有多少故事在土山发生呀。
土山从我人生的启蒙点徐徐走来,历经岁月,与时偕行。它从当初人们的愿景,变为如今大众生活的寻常,氤氲着当下,也将泽被后世。
(作者单位:临西县人民检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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