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董风林
在苍穹覆盖无际无涯的那片土地上,一个少年,肩背草筐手持镰刀行走着,向远处走,距离他的村庄愈来愈远。他,走累了,便仰躺地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四周是高低不一的郁郁葱葱的高粱、玉米、红薯、大豆等庄稼。风儿吹来,这无垠的田野如波涛涌动的绿海般。少年在这绿海里,挥动着镰刀,时间不长,那小筐里便积满了猪草。他歇息着,躺在大地上,微醉着,仿佛睡着了。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少年似睡非睡间,从遥远的天际间隐隐传来隆隆的声音。少年抹着惺忪的双眼往天上看,忽明忽暗的莹白色闪着亮的物件掠过天空。它有时从南往北,有时从北往南。它的身后吐出笔直的白线,这线有时是二道,有时三道、四道,或者更多。开始一律笔直的,逐渐欲来欲粗,愈来愈远,慢慢地幻化成一团白云,缓缓地飘向天边……
有时候,大人们端着饭碗圪蹴在墙根下,“呜呜”的声音从辽遥的远方传来,那银色的神奇物体吐出的白雾撒向高空的时候,全村人都仰着脸盯着、跟踪着……那物件有时很高,高耸入云;有时很低,变成了庞然大物,从村民的头顶呼啸而过。人们惊奇地都站起来,如临大敌般。
少年想,那隔三差五掠过天空的家伙,南来北往地没个停歇。它,飞至哪儿,行向何处?少年自小生于斯长于斯,最远去过的地方就是距村几里路的镇子。他跟在母亲身后,抄小道、走大路,跨水沟、踏荆棘。不知歇了几气儿,擦掉的汗珠又冒出。不知走了多久,擦过多少汗珠,那两条长街的镇子,终于到达。
那天上的家伙得飞多远啊,少年瞪大眼睛,望着遥遥的蓝色无尘的天空思虑着迷糊着。
后来,少年离开了村庄,上乡中、考大学。再后来,蜗居在距离家乡遥远的城里工作。因工作关系,有时乘飞机来往南北和东西。坐上这庞然大物,驶入高空,蓦然间,发现自己家乡的那片天空该是一条航线吧。就像现在家乡村落的东边西边各有一条高速公路,沿各自方向一直向前飞奔而去,通往祖国遥远的地方。
坐在万米之上的飞机上依舷窗俯视苍茫天空的时刻,在手机上抑或3D地图模拟飞行的时刻,忆起少年时代的自己,忆起在空阔的原野上那痴痴凝视高空中飘着白烟的飞机的那个少年的自己,仍是激动不已,随即感慨万千唏嘘莫名。
那个少年长大了。高空不那么高,飞机不那么大,远方也并非那么遥远。
(作者单位:邢台市中级人民法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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