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伟韬

半个月前，在城区巡逻的李东，晚上6点半换班回到单位，准备夜间备勤。他刚扒拉了一口泡面，手机突然响了，里面传来了县局指挥中心那熟悉的声音：在北辛堡镇北部山区，有6名游客迷路，体力不支，缺少食物和水，其中3人系未成年人，最小的只有5岁，天色已晚，环境不熟，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

李东以警察的职业敏感单刀直入：“需要我做什么？”

“由你负责组织特警迅速前往救援。”

“我立即去。”

说完，李东安排好队内执勤巡逻，组织随行人员带齐单警装备、医疗用品，并购买了面包、矿泉水等食品。

冲破夕阳最后一点余晖，在疾驰的车上，李东用手机紧急联系消防大队和辖区派出所，最后集合成10人的救援队伍，火速向北辛堡镇驶去。

晚上7点，大队人马到达北辛堡镇派出所。辖区民警早已在门口等候，看到特警车后，立即迎了上来，指着旁边一位男子说：“这次任务地形复杂，由老庄给你们做向导。”

李东看了该男子，交换眼神后说：“那咱们走吧。”

大家上了警车继续往北走。

向导在车上一言不发，直盯着前路。开进山区后，向导娴熟地给司机指引岔路，说完仍一言不发地看着前方。李东测试距离，有10公里山路要走。因大山中手机信号时有时无，他再次联系上被困游客，只能长话短说，安抚他们的情绪。确定位置后，向导建议被困游客首先向所在山丘下方走，走到“东沟”原地等候救援。

警车开到一座山前停了下来。放眼望去，山势陡峭，林木茂盛，杂草丛生，一片幽深寂静的景象。此时，在遥远的西边，深蓝色地平线上立着半轮红色的玉盘，周遭遍布滚滚浓云，晚霞早已不知去向。天气就跟大家的心情一样沉重，大家悬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每个人都在为被困游客担心。

向导第一个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草丛中走。李东会意，向车内挥了挥手，也跟着下车。众人带齐装备和食物，陆续下车向山林中行进。

半小时后，夜幕降临。大家打开一半的手电筒照路，节约用电，以防不测。

向导在前边开路，只见他如履平地，身轻似燕，十分娴熟，众人紧随其后。没有山路的爬山行动，况又逢夜间，方向感差、视野模糊，脚下不是打滑，就是被草绊脚。李东不时提醒队友注意脚下石头。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大家无心聊天，一路爬山，既要注意身边树枝剐衣，又要防止脚底踩空。手电筒照射的区域，就像舞台移动灯光一样，照到哪里，就会呈现成排成排的、鲜嫩的新疆杨、松柏，还有那些神态各异的山石、灌木丛。为确保队伍安全，前队与后队每走一段距离，都要用对讲机报备一下。

一个小时过去了，队友们已是满头大汗。这时，回头望去，一片黑幽幽的景象，依稀可见城镇零散的灯光、街道上行驶的车灯。手电筒向山下照去，突然一阵眩晕。大家不敢逗留，继续向前攀登。根据向导反馈的信息，还有一道山岭横在队伍前边。翻过去，距离走失游客就很近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救援队来到“东沟”附近。李东叫大家将手电筒全部打开，并齐声呼喊游客的名字。很快，得到呼应，声音来自右侧山丘后边。大家顺着声音向右侧走去，很快与对方接上头，看看时间已是晚上9点。

“唉！都怪我，非要走野路，给您添麻烦了。”一名男性游客低头对着警察，自责地说。

另一名女性游客，见到救援队，激动地蹲在地上抽泣起来，嘴里呢喃：“谢谢……你们……”

“没事，没事，平安就好。”李东靠在树上，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暗自思忖：“这一路沟沟坎坎，人是找到了，下一步就是安全带离。”

“来，吃点面包，喝点水。”消防队员、派出所战友给他们递过去食物，并把他们随行包裹拿过来，背到自己身上。

“谢谢……谢谢……”一天没吃饭的人，狼吞虎咽起来，还不时地道谢。

“不用客气，快吃吧，积攒体力，下山也是个大的考验。”李东忙说。

看着眼前游客的谦让，看着对方感激的目光，李东心里知道，对方有千言万语想倾诉，可长夜漫漫，越晚下山越不安全。

特警队员和消防队员挨个儿询问游客是否受伤，逐一确认没有受伤后，收起急救包。随后，3名小孩被警员背上，3名大人随队一起下山。考虑电量够用，李东让全队全部打开手电筒，排好队按顺序下山。

“在这……过这个巨石、石壁，一定看脚底下啊，别绊倒，前边小朋友，搂紧叔叔了，搂紧了，两个手别松开啊，下山啦，注意了啊。”下山时，李东叫向导大哥在前方带路，他负责垫后，一边走一边提醒前边注意路况，周到细心。

此时此刻，整座大山静悄悄的，只有他们，像一条巨蟒盘旋在山林之间。李东在想，若不是救援，晚上爬爬山，也是挺惬意的。

“低头，小朋友，低头……低头。”李东不由自主地提示大家。刚刚想放松一番，突然眼前拐弯处的巨石、松枝向人群扎来，造成巨大的视觉冲击，让人一刻也不能松懈。

“叔叔，还有多远？”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从沟底那边出去还得半小时……低头，别着急……看脚底，踩稳了……踩稳了再走……慢点！！”李东回道，灯光四周环扫，观察着周围的状况。

看见一个小朋友头盔掉地，背着的人要弯腰去拿，李东立刻喊道：“头盔先别管，一会儿再拿。小朋友，一定要搂紧叔叔，不能撒手啊。”“……前边那个，托一下小孩屁股，别掉下来，慢点！”……

夜间11点钟，队伍成功返回安全地带。

公安民警、消防队员齐心协力，来回20公里路程，在怪石、密林中穿梭，在陡坡、山脊上翻越。经过四小时长途跋涉，6名被困游客终于安全转移到北辛堡镇某小区补给点，无一人受伤。

被困游客见到朋友后喜极而泣，看着这个场景，李东突然感到，这个夜晚，是那么柔和、温馨，令人难忘。

（作者单位：怀来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