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彬

人到中年后很少读童话。繁忙的工作，难料的世事，沉重的责任，让人变得越来越现实，越来越物质化，于是童话里是非分明的故事就显得幼稚拙劣。但有一篇童话，却刻在我的心里，会不经意间在我的脑海里出现，主人公的故事更是让我感叹不已。这就是194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瑞士作家海尔曼·黑塞的《快乐的小侏儒》。童话故事不长，但情节曲折引人入胜，优美的语言表达、活泼的叙述方式，在童话类故事中尤为难得。

故事讲的是很久以前，威尼斯最美丽、最高傲、最冷漠的贵族小姐玛格丽塔·卡多林拥有一名叫菲力普的小侏儒奴隶。小侏儒不到三尺高，鼻子大得可怕，长着两条短腿，脚很宽，脚尖向内，走起路来可笑极了。菲力普作为一名没有人身自由的丑陋侏儒，是富人们寻开心的最佳对象。他没有朋友，只有一条瘸腿的小狗与他形影不离。但菲力普极富聪明才智，能讲三种语言，精通历史，主意很多，是个讲故事的能手。菲力普的滑稽外表和智慧让他成为玛格丽塔乏味生活中最独特、最开心的私人财物。玛格丽塔在拒绝了无数求婚者后，终于和一名叫巴德赛的英俊航海家结婚。婚后不久，傲慢、冷漠而又暴躁专横的巴德赛经常虐待菲力普和瘸腿小狗，后来竟残忍地将瘸腿小狗扔到水里淹死了。巴德赛经常在外面寻花问柳，玛格丽塔为留住巴德赛的心，让菲力普为她配制永远留住爱人心的爱之水。药水配制好后，玛格丽塔将药水滴在巴德赛的酒里，巴德赛怀疑酒有问题，让菲力普先尝一杯。故事结局，菲力普和巴德赛双双死在船上，玛格丽塔痛失爱人和宠物后变成了疯子。

读过这篇童话，不禁叹惋，拥有智慧和才能的小侏儒因为当时的社会制度被迫成为贵族的私人财产，失去人身自由，没有尊严，被当作玩物，他的智慧和才能也只是方便取悦主人，让他由玩物成为宠物。社会制度注定，无论主人怎样无知、骄横和冷漠，无论小侏儒怎样智慧、幽默和努力，也改变不了奴役与被奴役的地位。这种人为固定的不平等，总是让人有些绝望，这或许就是被奴役者同归于尽式报复的根源吧。对平等与尊严的渴望，对社会制度的抗争，让这篇童话具有饱满的张力，闪耀着人性的光辉。文学是社会的良心，当社会存在不公平时，文学作品总会发出自己的声音，表达自己的不满与期望，传递自己的关心与温暖。

时隔多年，从这篇童话中我们仍旧能真切感受到作者对不公正社会现象的抨击，对被奴役、被侮辱者的同情与悲悯，而这也正是这篇童话的魅力所在。

译者杨志军对故事的翻译更是叫人拍手称赞，尤其让人叹服的是文字的表达。例如“好故事就像一只珍禽，它藏在林中深处，要等很久才能捕获”“故事像淙淙的小溪那样流淌。鹦鹉睡了，梦中抓爪子；小溪停止流动，静静地听着”，这样优美的句子，让人在品读童话的同时，更是享用着一场文字盛宴。

这篇童话故事远不如《灰姑娘》《白雪公主》《小红帽》等家喻户晓，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以悲剧结尾，这不太符合人们对童话故事的一般心理期待。好故事不应被湮没，孩子总会渐渐长大。这篇童话像一颗历经时光磨砺的珍珠，静默地散发着圆润光泽。希望在某个时光里，能有更多人打开它，进入那个不完美却充满感动的世界。

（作者单位：新乐市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