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汝嘉

我的少年时光是在赵都邯郸度过的。每年春天那如诗如画的美丽景象，已深深镶嵌在我的记忆中。几十年来，每当我闭上双眼，那绿茵遍地、百花争艳、碧水盈盈的撩人春色，形成一幅幅醉人画面，兀自显现在我心底，令我追怀往昔，遐想联翩，心潮跌宕。

当年我所居住的邯钢生活区四周是田野和村庄。清晨，刚刚下过一阵小雨的天空开始放晴，太阳露出整张红脸，光芒喷薄四射，犹如一座七彩拱桥的彩虹凌空而起，辉映着湛蓝的晴空。雨后的空气如被过滤般清澈碧透，千枝吐蕊的树木被洗涤得青葱明丽、绿如翡翠。绿油油的麦苗一片翠绿、葱茂，像绿茸茸的毯子似的铺在地上。湿漉漉挂着串串水珠的麦苗儿，愈发光亮。

生活区北是一片地势逐渐升高的广阔良田。田地旁的缓坡上，嫩绿的草丛中点缀着红、黄、蓝、白、紫……各色各样的野花，五彩缤纷，绚烂多姿，耀人眼目。蜜蜂在群芳争艳的野花丛中穿梭飞行，嗡嗡飞舞，嘤嘤吟唱；像一块彩色布片的蝴蝶，一张一合着翅膀，轻盈灵活地飞舞着；如同火焰一样颜色的蜻蜓，鼓动着玻璃般的薄翼，在空中慢慢滑行。大杨树上，一对燕子轮流着一口一口地将从溪边啄来的湿泥粘在树干上，并啄来稻草和草根，用唾液将它们粘起来，垒成浅碗状泥窝。繁茂的柳叶上荡漾着翡翠般的嫩绿。孩子们喜欢用柳树枝条做哨子，他们先用手将枊枝的皮和木棍扭开，将木棍拽出，再将管的一头用小刀轻轻刮去外皮，捏扁后，高兴地吹起来，哨声悠长动听。小鸟也不甘落后，随着柳哨啁啾鸣叫，声音清亮悦耳，婉转嘹亮。鸟鸣与哨声交织在一起，在空中回荡，在旷野传响。

老榆树亭亭如盖，树枝上长满一嘟噜一嘟噜、一片一片挤在一起的榆钱，令人眼馋。树下，懒洋洋的花斑母牛在咀嚼着地上的青草。阳光透过随微风轻轻晃动的、薄得透亮的树叶，洒下温柔的光，照在母牛身上及其投下阴影的土地上，形成明暗不同的酷似万花筒图案的光斑。孩子们爱爬树，一旦发现树上鸟窝里有雏鸟，他们就将一窝热乎乎、肉乎乎、黄澄澄的雏鸟一个个掏出，装入衣袋。回到家，他们再将雏鸟放入装有棉絮的小盒子内养起来。

岗顶是一片胶泥地。在胶泥地上，有几个水坑。水坑四周，寥落地长着高耸的、弯下头的芦苇和稀疏的野草。一旦有人靠近，“呱呱”地叫成一片的蛙儿们就扑通扑通跳入水中，蛙声也戛然而止。一条在水草丛中穿梭游动的黄地绿圈蛇，突然“嗖”地蹿向一只青蛙，“叭”的一下咬住青蛙，张开大嘴吞进了肚子。受了惊吓的鱼儿划破水面，形成的泡沫连成一条带子，漂向坑边，渐渐被淤泥吸吮干净。水面很快平静下来，一点儿涟漪也没有了。一只红嘴鸟伏在草丛中，静静地等待着水中的猎物。只见它尖叫一声，从空中迅猛地俯冲下来，钻入水中，很快就叼着一条拼命挣扎的鱼出来。

童年时代的春天见闻、感受，将以后的生活赋予了五彩纷呈的光韵和色泽，并产生异乎寻常的影响。记忆中珍存的梦一般的春天往事，给我紧张繁重的工作增添了一份执着而真诚的力量。

（作者单位：廊坊市安次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