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怀平

在我小的时候，家乡滦南有一种习俗：每到端午节的清晨，小孩子们就仨一群俩一伙地去野地里“烧窑窑”。所谓的“烧窑窑”，就是让孩子们自己在野外挖坑搭灶、架锅点火，用水煮鸡蛋当早饭。

节日当天，孩子们自愿结伴，每人从家里拿上两三个鸡蛋，背上小铁锅或大马勺，来到村里的小河边，在地上挖个坑修建简单的炉灶，自小溪里打水，在附近树林里拾捡干草、树枝。一切准备完毕，把注满水的小铁锅里或大马勺架在小灶炉上，再把大家拿来的鸡蛋放进去，在灶膛下点燃柴禾，毕毕剥剥，火焰熊熊，一股股青烟飘上天空。不多时，这里一股烟，那里一股烟，那股股烟雾如同一朵朵硕大的烟花遍地开放。这时，孩子们在如毡的草地上蹦蹦跳跳，身旁小溪叮咚，话语声、笑声、儿歌声如铜铃般在旷野里碰撞，小鸟在空中翻飞啁啾不休，好一个童话世界！

记得我九岁那年的端午节，日头还没爆嘴儿，我的好伙伴秋月和三崽儿就在我家门口等我。我们高高兴兴地来到村东小溪旁，找了一个小土坡，我放下马勺，用双手抠土造灶，秋月去打水，三崽儿去捡柴。不一会儿，马勺里的水就开了。我们各自拿出带来的三个鸡蛋放进水里。这时发现，秋月拿来的鸡蛋不但个头儿小，而且还是软皮儿。她说她家里的鸡蛋前天都让他妈妈卖了，这些是她今天起早从鸡窝里现掏出来的。我们都知道，鸡蛋在鸡肚子里还没成熟时，鸡遇到惊吓，下的蛋就是软蛋，可秋月拿的这三个鸡蛋个头儿也太小了，这事一直被我们笑话了很久。

那时，也不知“烧窑窑”是何时何人创下的习俗，是什么讲究。长大后，我才知道，端午节又称五月节、五日节、重五节、夏节，是夏季一个驱除瘟疫的节日。这个节不仅是以各种形式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还有另一说法：说在先秦时代，人们认为五月是个毒月，初五是恶日。《夏小正》中记：“此日蓄药，以蠲除毒气。”《大戴礼》中记：“五月五日畜兰为沐浴”以浴驱邪。我的故乡滦南不知是哪位先人为了孩子们的身体健康，定于五月初五这天不宜在家里吃早饭，应该“躲恶”在外，所以一早叫孩子们到野外拿着鸡蛋结伴“烧窑窑”。“重五是恶日”之说当然纯属迷信，然而，“烧窑窑”在客观上也培养了孩子们自小团结友爱、互帮互助的美好品德。

时代在前进，科学在发展。人们逐渐摒弃带有迷信色彩的风俗。多少年来，每到端午这一天，纪念屈原的各种形式有增无减，但“烧窑窑”的习俗已荡然无存，可每到五月端午节，儿时美好的记忆仍像电影一样浮现在我的脑海之中。

（作者单位：滦南县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