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毅

第一次领着肖玫到我家，是30多年前的事了。一家人都非常高兴，吃糖果，嗑瓜子，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因为这标志着未来的媳妇来认门了。

当墙上的挂钟敲了十一下时，坐在炕中间的奶奶发话了，和蔼地冲着肖玫说：“他姐呀，今儿个全家高兴，咱就吃手擀面吧。你要不去张罗张罗？”

话说得很亲切，但分量很重。肖玫没多想，答应着去了厨房，厨艺生疏的她，硬着头皮动手和面。水多了放面，面多了加水，连手都弄不利索了，简直就像猫吃点心——黏爪了。

我从窗外看了，连忙进屋冲着母亲使了个眼色。母亲对奶奶说了句：“我去帮着弄菜吧！”快步进了厨房。

面条上桌后，奶奶看了看，又挑起几根放进嘴里尝了尝说：“这面条还真有咱家的味道。”说着，冲着母亲笑了笑。看来，母亲越俎代庖的事还是让她看破了。

肖玫第二次去我家，奶奶又来了这么一手，中午还要吃手擀面。当然，还是指定肖玫去擀。但这一次，母亲想故伎重演时，被奶奶果断地制止了：“你还能帮她擀一辈子？”

这次的手擀面自然让人哭笑不得，面条宽细不一，像是粉条子炖粉皮。奶奶长叹一声：“他姐呀，手擀面可不是煮面片啊！”

肖玫羞得满脸通红，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幸亏母亲打圆场，才把事遮掩过去。

或许是有了这两次“栽面”的经历，肖玫开始用心学做手擀面。她第三次来我家时，做出的手擀面又细又筋道，让全家人齐声称赞。

当天，吃过面条后，奶奶把肖玫拉到身边，说道：“他嫂子（称呼变了），前两次难为你，不是奶奶跟你过不去，我这大孙子从小就爱吃手擀面，我怕你做不好，将来我不惦记着吗？今天看你能把面条擀得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说着，奶奶把手上的金戒指摘下来，颤颤抖抖地给肖玫戴上，“从今儿起，你就是咱家的人了。”奶奶如释重负道。

……

昨天吃晚饭时，肖玫一边给小孙子喂面条，一边讲这些往事。我听着听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这人世间的亲情，想一想就会让人动容……

（作者单位：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