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树永
遇有重要事情,特别是突发事件、事故,记者第一时间奔赴现场,这几乎是其职业本能。闻声即动,风雨兼程,奔走在采访路上,你可以把这理解为新闻记者的一种职业内涵和形象。
多年在河北法制报社从事采访工作的我,有时会倏然间浮现一些情景:不顾危险、“抢”新闻、“挖”事实、执着较真、沉到最基层——这就是记者。
2019年最后一个月,我和同事章彤华前往赞皇县公安局许亭派出所和交警大队巡检司警务站中队采访。这两个公安基层所队都在赞皇县西北部的太行山区,处于山西和河北的交界处,辖区地理环境复杂,工作条件艰苦。
在许亭派出所座谈的时候,所长赵智勇顺口提到一个案子,是刚刚发生的一个环境污染案,立马引起我和彤华的注意。有人往山上的丛林里倾倒大量有毒有害物质,造成严重污染。发现后,赵智勇等民警前往案发地,结果一靠近现场,强烈的气味就把人呛晕了,喘不过气来,非常危险。我和彤华不约而同提出去现场查看。
许亭派出所辖区面积234平方公里,比附近的高邑县面积还大。境内山高林密,地广人稀。案发地在山西和河北交界山岭的河北一侧,山高路险,离派出所驻地远。我们原计划的采访安排很紧凑,时间紧张,况且案件还在侦破中(初步认定嫌疑人来自山西,为隔省作案)。但考虑到许亭这样一个偏僻、基层的派出所,办这样的严重污染环境案不容易,深入了解此案,会帮助我们更深入理解、认识基层民警的工作状况。更何况,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采访、了解案情的机会,万一哪天案子侦破了需要报道,我们就有了一份主动,我们得“时刻准备着”。
案发地的山岭叫黄沙岭。在我们当时的报道里有这样的描述:“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沟壑、悬崖,一边是陡峭突兀的山壁,走不了几十米就是一个拐弯儿或是陡坡,甚至是急弯儿、死弯儿。走在这样的盘山路上,在视觉好的地方,抬头可见车在头顶上走,低头则见车在脚底下行。最宽的地方勉强够两辆大货车错身,而最窄的地方只能一辆车贴山而过。一辆辆大货车不停地轰隆隆开来驶去,蠕动在这连绵陡立的山梁上。这一切,让初次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不免心惊胆战。”
我们的车向山上爬着。突然,民警指着路旁一片白色的区域说:“这就是。”车一停,章彤华即刻下车,三步并作两步走入现场。
路旁现场只是一小块,更大的现场在道路下面的山坡上。倾倒人是从陡峭的路旁将有毒有害物质倒下。下面是深沟、丛林,我们看到大片白花花的粉状物质,好像幕布一般顺山而下,树林深处还有倾倒的大圆桶等。有毒有害物质虽已经清理过,但由于坡陡沟深林密,彻底消除很难一下完成。
现场立着警示有毒的木牌。虽然过去些天了,但还是气味很大,呛得人难受。彤华咳嗽,感到不适,我也觉得呼吸不畅。听民警讲述情况,迅速记录、拍照,我们紧张忙碌着。
下山了,彤华仍有咳嗽。我们当晚便回到石家庄。
一般情况下,刚发生的事件不容易“摆拍”。事发现场信息源多,记者最容易找到真相,也便于报告客观、理性、有价值的新闻。
2007年5月9日上午,平山县下口镇下口村发生爆炸,事故共造成4人死亡,多人受伤。
我报接到这一线索时,已不是第一时间。当时包括北京、南方的一些媒体都在往案发地赶,有的已先期到达。报社派我带一名实习生前往采访,并有司机张师傅驾车一同前去。
下口镇位于平山县西南部太行山区,境内群山纵横,层峦叠嶂。从石家庄通往下口镇的路有100多公里是山路,起伏跌宕,拐弯抹角。车需要开得既稳又快,着实得有功夫。
好不容易到了下口村,发现唯一进村的道路拉上了警戒线,车是不能进了。道路狭窄,路旁陡峭。“就停这吧。”张师傅说。我观察了一下,发现警戒线内仍可以进入,于是推开车门,顺土坎子跳了下去,径直往远处一片残墙断壁、瓦砾成堆的地方跑去,那里疑似就是爆炸现场。车上的实习生对我突然的动作十分惊愕,愣在那里不动。“还不跟你老师下车,他去现场了!”我依稀听见张师傅说。
如此跳跑,除了是本能的反应外,我当时还有一个想法:万一进一步警戒了,那采访就困难了,必须全力以赴往前赶。
爆炸是由村民私藏炸药引起的。爆炸的破坏力相当大,有村民形容“好像地震”“巨响、滚滚浓烟”。爆炸中心的民居几乎夷为平地,离爆炸地点相望近百米的下口镇中学教室玻璃全被震碎,房顶的瓦全部被掀翻。正在上课的师生有受伤的,被送往不同的医院。记者看到的教室满目疮痍,空空如也。
这些信息,在当时获得很不容易。勘查现场,走访村民,问这问那,一点一点筛实。没有一个权威的知情人,很难获得准确的信息,比如,伤亡人数,一片慌乱中,怎么统计?
在尽可能的采访到位后,我报及时刊发出《平山县下口村发生爆炸 截至目前4人死亡,数十名学生受伤》的报道,收到积极的社会反响。报道对正视听、立即开展对民间私藏炸药的检查以及完善相关管理制度,发挥了促进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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