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岩

山韭菜在老家随处可见。每到春天，如果来几场透雨，不用几天，田间地头、坡根堰边，一簇簇鲜嫩无比的山韭菜就偷偷地“冒”了出来。随手采上一小捆，回家煮上一碗面条，或包上一顿韭菜鸡蛋馅饺子，那嫩绿的颜色，那飘香的味道，会让你胃口大开。母亲最拿手的是农家手擀面，煮几个荷包蛋，再用花椒油炝上少许鲜韭菜，想起来就清香四溢、幸福满屋。

山韭菜春天最好吃，特别是头茬韭菜。春雨过后，像刚刚沐浴过的少女，娇嫩欲滴，婀娜诱人。这时候城里的踏青族，还有外地的驴友，开车几十里，甚至上百里，来我们老家挖山韭菜。置身深山僻野，信步蜿蜒小道，既赏心悦目，又放松心情。有的还带着孩子体验田园之乐，孩子们像脱缰的小马儿，一路野趣，满地撒欢儿，童真的笑声，快乐的心情，满脸春天般的和煦。如果这个季节回家，总可以吃上最生态、最新鲜的山韭菜。

山韭菜秋天最出味，特别是晒干后味道更醇正。秋忙时节，一些勤俭的妇女，歇脚的工夫就能麻利地采上几捆，回家择洗干净，切碎晒干，冬天都可以吃上飘香的山韭菜。我喜欢山韭菜，特别喜欢母亲做的风味抿节。到了冬天，一家人围在炉边，用干韭菜炝油，我会美美地喝上好几碗。女儿小时候偏偏不喜欢，老说吃不惯。母亲总会替孩子圆场，说小孩子嗓子眼儿细。现在孩子长大了，抽空还会和我一起回家，上山挖韭菜。吃着农家饭，闻着韭菜香，我仿佛看到了春天那满眼的嫩绿、那蓬勃的希望，在悄悄地孕育，在偷偷地生长。

山韭花，是大自然馈赠的美食，更是对山里人的褒奖。金秋时节，韭花飘香。上山采回来的韭花研磨后腌制成酱，营养丰富，味道鲜美。记得念小学时，班里一位同学的父亲每年秋天都要采酿好多好多的韭花酱，到外县走村串户叫卖，赚钱贴补家用。印象特别深的是学校收书费时，那浸透韭花清香的钱币，总会让老师痛快地打几个喷嚏。今天再想起来，还能感受到那种亲切的回忆，那种特别的温暖。

小时候家里穷，但日子过得很温馨。那是因为父亲的勤劳、母亲的俭朴。外出读书求学，韭花酱就是我的美味咸菜，大家一起围而食之，快乐已成为回忆。现在工作了，每年秋天，父母还会捎来新鲜的韭花酱。扑鼻的清香，熟悉的味道，幸福感油然而生，那是一种无声无息、体贴无微的疼爱。岁月流逝，不经意间孩子长大了，才真正地懂得了“儿孙催人老”的道理。父母辛苦了大半辈子，年纪也大了，但仍然闲不下来。

在外吃火锅，那种被细细研磨的韭花酱，自然比不上老家石碾石臼捣磨出来的味道好、口感正。山韭菜生在山里，山韭花长在山上，那吮吸大自然之灵气的浓郁清香，那生生不息的顽强生命力，总能给你带来无限的生机和希望。

又是一年韭花香，那温暖而熟悉的味道记忆，一下子把思绪拉回了幸福的小山村。青青的石板巷，留下了儿时美好的记忆，书写着刻骨铭心的乡愁。老家坐落在太行深山沟，四周群山环绕，进村只有一条曲折蜿蜒的山路。过去说媒的人一提这个地方就直摇头，还有人用“头上顶着三个半星星、挑个水桶扭不转身”形容这里的偏僻和苦寒，但山里人勤劳而倔强，诚实而善良。有时在想，野山韭尽管生长环境贫瘠，但依然默默无闻地生长着，生生不息地延续着，不争春，不斗妍，不懈怠。

（作者单位：涉县县委政法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