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兰根
我每天伏案工作的书桌是一张深栗色的写字台,陪伴我至今已有十五年了,桌面上被水杯子烫出了两个圆印,细纹的凹槽内有几处裂痕,但是丝毫不影响我的使用。
这张写字台是我用过的第二张写字台,中间一个大抽屉,左右各是一个小抽屉加一个小橱子。两个抽屉和橱子内,都被我塞满了书,就连桌面上也依墙堆得高高的,手边随时翻阅的资料和记录的本子厚厚的一摞,剩下的位置仅能放下笔记本电脑。
能拥有一张属于自己的书桌,是我从小的梦想。刚入小学时,村里的学校没有课桌,只有讲台上老师有一张讲桌。我们用的是两边垒砌的砖垛上面铺上白灰板,坐的是从自家拿的小板凳。两三年后,升入了高年级,老师让从自家带课桌,两人一桌,自由结合。我很清楚我们家里的情况,除了一张到腿肚高的饭桌外,还有一张母亲陪嫁的冲门桌,桌子上放着暖水瓶、搪瓷盘子、茶壶、茶碗,底下的橱子内是全家人的衣服。晚上母亲做针线活时,她的针线和小钳子等随手用的东西,会放在桌子边。这张桌子要是搬走后,这些东西就会没有地方放。就这样纠结了几天后,班里的同学都自由结合了,剩下了我一个女孩子,老师便安排我和另外的一对姊妹共用一个书桌。
这张书桌外形和我家的冲门桌一样,我只能坐在桌子的一侧,把书包和书本放在尽量靠边的位置,俗称“扒桌子头儿”。但能有桌子,我也非常高兴。刚刚坐下松了口气,姊妹俩的姐姐就热情地找我说话,我把最满意的笑容堆在脸上看向她。她齐耳短发,留着整齐的刘海,脸庞白皙,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特别漂亮。我凝神间,她笑意盈盈又带着几分欣喜地对我说:“这次我们搬来了桌子,你什么时候搬桌子来呀?”妹妹在旁边说:“要不这学期用我们的,下学期用你的。”我低下头去,不知道回答什么。
几天后,在我的再三央求下,父亲从奶奶家搬来了一张桌子,这张桌子黑乎乎的,只有桌面和四条腿,我满是惊喜,拿抹布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同学小静不知怎么知道了我有桌子的事,自愿要求和我去家里抬桌子。从我家到学校快有二里远,我俩抬着桌子有说有笑,一点儿没感觉出累来,此后我俩成了同桌。
后来,学校里定做了新课桌,我的桌子才又送回奶奶家。我们家姐弟三人上学,家里的凳子不够往学校带的,刚学了木匠的二叔给我们三人做了三个新凳子,还涂上了枣红色的漆,漂亮极了。
我的第一张写字台是我刚上班不久添置的。那时正是秋后,家里的棉花大丰收,母亲用卖棉花的钱满足了我的愿望。那时的我正准备参加自学考试,每天都把母亲的缝纫机当书桌,母亲实在是心疼我,就给我买了一张写字台。写字台的左右两个橱子内分别有两个小抽屉,那是我最秘密的地方。我把其中一个小抽屉安了一道小明锁,把初写成的稿子、记下的日记都锁在了这里。
婚后的几年里,琐事增多,搬家频繁,我远离了书桌。
直到搬进自己打拼的新居后,我买的第一件家具就是写字台。从此后,我日日与书桌为伴,在文字的诉说与流淌中,我忘记了年龄,感觉自己的内心仍是那个有梦的少年。
(作者单位:衡水市冀州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