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郑永涛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初冬的早晨是白色的。从暖暖的被窝里爬起来,拉开屋门,一股寒意便会迎面涌来。院子里,田野中,落着薄薄的一层白霜,有如扑上了淡淡的胭脂粉。从鼻子和嘴巴中呼出的白气,轻轻上升,缓缓弥散。大街上,勤谨的小商贩已经开始做生意。卖馒头的吹着牛角,卖豆腐的吆喝着号子,仿佛在催着睡懒觉的人赶快起床。厨房里,年轻的母亲点燃灶火做起了早饭。做早饭的当儿,抽空将我喊醒。饭桌上,放着一盘咸菜,一盘小葱拌豆腐,母亲给我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红薯玉米稀饭。这一碗红薯玉米稀饭,从头到脚暖和了我的全身。就在这一身的温暖之中,我挎上书包,约上三两个伙伴,一同走向村中的小学……
初冬的白天,延续了秋日的天高气爽。树叶还没有落光,但已经稀稀疏疏,褐色的,黄色的,也有红色的,只等着初冬的冷风将它们吹落到地上。院子里,垂挂在树上的玉米棒子黄得透亮,格外惹眼。而屋檐下挂着的一串串红辣椒,更是红得像火,给人以热情和暖意。小山羊一会儿在院子里撒欢儿,一会儿去吃地上的落叶。在暖暖的冬日阳光下,母亲将冬天盖的厚被褥全部晒了个透,然后用细竹竿敲打出藏在里面的尘土。而父亲,则将谷子秸秆晒成的干草铺到了土炕上,这厚厚的干草足以抵御冬夜的冰凉。
初冬的夜晚是冰凉的。空气冰凉得像冷水,凉了鼻尖,凉了耳朵,凉了小手。抬眼仰望,夜空格外干净,星星格外明亮。有月光的夜晚,我们这些耐不住寂寞的孩子便会跑到村子里玩捉迷藏,常常就爬到了树上或钻进了麦秸垛里。忙了一春一夏又一秋的大人们,则会在清闲的冬夜里串门打发时间。小小的油灯下,他们或聊家长里短,或说古论今。一群人围着一个热烘烘的火堆烤火,一边烤火,一边闲聊,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于是,大家告别残存的炭火,踩着星辉回到各自的家中,然后进入冬夜的深深的睡眠之中……
如果落了雪,就更有意思了。初冬的雪一般不大,通常是小雪,甚至只是薄薄的一层雪末儿,盖不住大地的全部。在北风的伴随下,初雪的雪末儿斜斜地洒落在树叶上、房顶上和地上,会有细细的簌簌声。放眼向田野望去,田野里一块块黑白相间,有如一幅淡淡的水墨画。在田野里,在这水墨画的远处,人们正伴着初雪抢收成熟的白菜。一辆辆马车来回奔走在落了雪的路上,轧出一道道车辙。拉车的骡马晃响脖子上的铜铃,风中的铃声清脆而悠扬……
这就是故乡的初冬,儿时的初冬,珍藏在我记忆深处的初冬……
(作者单位:邯郸市肥乡区公安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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