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闫子玉

春天在哪里，除了在我们的眼睛里，更在舌尖上。早在古时，就不乏诗人发现春日的美食。“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蒌蒿满地芦芽短，最是河豚欲上时”“扬州鲜笋趁鲥鱼，烂煮春风三月初”……一句一美食，不胜枚举。温一壶黄酒，品一品这绿意连绵春日的味道。

春日之美食，多在南方。我是一个地道的北方人，却偏偏长了一个南方人的胃。南方春日里的时令野菜“七头一脑”，在我第一次尝过之后，便念念不忘。所谓“七头一脑”，其中野蒜头最为少见，它气味蓬勃，炒一碗蒜头咸肉，最是下饭。草头，又叫金花草，简简单单炖个河鱼，就能鲜到穿肠，用它来烧一锅河蚌，就是春风里压倒你的那根摇曳的稻草。枸杞头是作为养生标配的枸杞的嫩芽，竟然也如此好吃。马兰头的叶子大且平滑，带着娇滴滴的翠，清炒加点酒，更香。豌豆头最是春意缠绕，盈盈可爱，在《诗经·小雅》里的《采薇》中曾有提及。荠菜是“七头一脑”里最接地气的，剁碎了用来包饺子、春卷。而最娇贵的香椿头，永远要配鸡蛋，用鸡蛋来中和香椿肆意的香，这种最经典的搭配，就像冲动的情绪要有温婉接盘。天生为做汤而生的就是菊花脑，微苦难嚼，是它勾人的味道。

春日的主角，河豚必占一席。河豚的刺身，一定要切得够薄，因为河豚是没有胸腔骨的，全靠肌肉保护内脏，所以它的肉特别紧实，这是多少人从古至今拼了命也要尝的一口。所谓“尝过河豚鲜，不念天下鱼”。一口河豚，便是一口江河湖海。

奶香的豌豆泥，是舌尖的绿肥红瘦。亭亭而立的白芦笋，新鲜的春笋，清脆细嫩，连空气中都带着清冽的甜气。春日应景的青团，“捣青草为汁，和粉作团，色碧如玉”，油绿如玉的外皮，糯韧绵软，内里包裹着芝麻、蛋黄等各种馅料，有咸有甜，轻咬一口，清甜悠长的青草气息，在唇齿间肆意流窜，这是专属春天的味道。

美食并不仅仅是令人口舌生津这么简单，这是从舌尖落到心头的过程，不仅满足了我们的味觉需求，更是承载了我们的感情寄托。食物的背后是四季的流转，是情感的牵挂，这种细腻动人的体验就在日常的一餐一食中，在生活的细节里，是我们用力生活，好好去爱的标志。

这是春日的旖旎，这是属于我们舌尖上的踏青，是汪曾祺笔下那种“坐在河边闻到新涨的春水的气味”，是证明春天就这样真真切切地来过，仿佛要把一个春天的晴翠都纳入胃里。

（作者单位： 沧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