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是天空的音符。

我从小就喜欢看鸟，那个时候鸟儿在我心目中意味着自由自在，意味着无拘无束，意味着随心所欲。可能每个男孩子都有过一个关于飞行的梦吧，在这个梦里，我化身为鸟，乘风而飞，扶摇直上九万里。

我喜欢站在自己家的屋顶上看鸟。我们村的名字里面有一个“坡”字，因为整个村子就建在一道巨大的坡上，我家又处于大坡的最高处，从屋顶往下看去，整个村落尽收眼底。由于家家户户院子里都种植着各种各样的高大树木，只能在郁郁葱葱的树冠之间隐隐看到房屋的影子，而飞鸟则在树与树之间飞来飞去，仿佛诗行之间灵动的标点符号。这里最多的鸟是优雅的燕子和叽叽喳喳的麻雀，燕子将家安在我家的屋檐下，但天气凉了之后它们回南方过冬，麻雀往往会“雀占燕巢”。有的时候还能在某棵长了虫子的树上看到辛勤的啄木鸟发出“笃，笃，笃”啄木的声音。

我也喜欢在滹沱河边的滩涂上看鸟。滹沱河流域极广，沿途涵养了大片的湿地，成为鸟儿栖息繁衍的天堂。在河滩的芦苇丛中生活着各种各样的水鸟，有黑鹳、白鹤、大鸨、鸳鸯、野鸭子等，有很多都是国家一级、二级重点保护动物，而且这里还是很多水鸟迁徙途中的中转站。信步走在堤坝的旅游路上，能看到冷不丁在芦苇丛中飞出一只野鸭子，在水面上留下一串涟漪和波光后，以极快的速度又消失在下一片水草间。黄昏时分，水光潋滟中诸多水鸟在天光云影中徘徊的场面总是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我最喜欢的还是在西林山的山林中看鸟。西林山是我家三公里外的一座小山，山脚下有不少白杨树，它们仿佛是蓝天白云的卫士，耸立在广阔的田地间，它们沉默、孤独，却永远忠诚。在这些白杨树的最高树杈处往往有一个蓬乱的用树枝搭建成的鸟巢。这些鸟巢是喜鹊或者老鸹的窝。从鸟巢中能够传出小鸟啁啾的叫声，那是它们在呼唤自己的妈妈。时不时会有一只双翅黑色而在翼肩有一大片白斑的大鸟衔着食物回到鸟巢，这就是喜鹊。如果浑身没有任何白色羽毛的就是老鸹了，也就是乌鸦。这两种鸟都属鸦科，是近亲，它们不但外观有点相似，连筑巢的方式也如出一辙，除了身体上的颜色，几乎别无二致。从远处望去，西林山上山石嶙峋，树木丛生，仿佛一幅泼墨山水画，山雀、喜鹊、老鸹等鸟儿们就是这画卷的点睛之笔。

春天的时候，“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这是鸟儿们在东风中呼唤春之女神的到来；“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这是勤劳的鸟儿开始筑巢安家。“望帝春心托杜鹃”，这个季节偶尔还能听到杜鹃在春风中不辞辛苦地叫着“布谷布谷……”这是它们在提醒人们该种谷子啦！

夏天的时候，“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这是烈日暴晒之下，寂静的山林中只有鸟儿的叫声回荡，显得整个山林更加幽深空灵。“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这是江水流淌，鸟儿洁白的身形映照在江水中，显得更加冰清玉洁。

秋天的时候，“塞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这是大雁南归，雁过留痕。“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这是中秋月夜，桂花树上，寒鸦在月光中沉入梦乡。

冬天的时候，下过雪后，“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似乎看不到什么鸟的踪迹。其实不然，下雪后鸟儿难以觅食，它们躲在温暖的窝里养精蓄锐，准备等天晴的时候——“岩头展翅向前冲，不怕寒凉搏宇穹。”

后来，不知道从何时起，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村里的鸟变少了。可能的原因有很多，也许是这些原因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条看不见的巨网，将鸟儿们的生存空间绞杀殆尽。

庆幸的是，这些年状况有了改观。今年清明节前，我回家乡扫墓的时候欣喜地发现村里的鸟巢又变多了，几乎每隔一段距离的白杨树上就搭着一个蓬乱的鸟巢，抬头就能看到很多喜鹊在春风荡漾中嬉戏，在蓝天白云下翱翔，在花草树木间歌唱，百鸟啁啾的图景似乎又变成了现实。重新多起来的鸟是生态环境改善的证明。现在滹沱河河水清澈，路边花团锦簇，在这幅绝美的山水画中，鸟儿就是最绝妙的注脚！

（作者单位：河北省律师协会）

□　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