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雁龄

小时候，一到下雨天，我们家就会吃烙饼，不知是什么道理。或许是爱吃饼的父亲在下雨天不用去上班吧，可仔细想想，全家人都是喜欢吃烙饼的，咸香焦脆，再卷上一根大葱，抹点豆瓣酱，咬上一口，嘴巴就会停不下来。也许是雨天时母亲会有闲下来的时间烙饼，时间久了，雨天吃烙饼在我家也成了一种习惯。

一早醒来，发现下雨了，我就知道，今天中午要吃烙饼。

那个时候，做烙饼的鏊子不是家家都有，直径约50厘米，圆形，铸铁材质，放到炉火上，严丝合缝。母亲烙的饼不是现如今面食店买到的大油酥饼，这样的大饼，除了烙的时候刷油，和面的时候也要加油酥。那得放多少油啊，母亲可舍不得。母亲烙的是没有油的饼，别看没有油，和面可是很有讲究的。

我从小吃面食长大，对面食有感情，然而却偏偏不喜欢和面，越不喜欢就越和不好，索性彻底放弃，只是在一旁看着母亲和面。烙饼的面团不同于做面条、饺子的面，要软，所以每次都由母亲完成。我曾认真观察，母亲有时候用温水，有时候用开水烫一部分面，再用温水和成面团。总之，最后烙出来的饼都是里面松软、外面嘎巴脆。

当然，光吃烙饼可不行，还要有粥，我家偏爱大米粥。一把大米，添半锅水，在灶上煮，与其说是粥不如说是汤。盛到每个人碗里见不到几粒米。这时候，炒什么菜就不那么重要了，有了烙饼，再喝碗米粥，在阴雨绵绵的天气里，胃里暖融融的。吃完再听着雨声睡个午觉，简直就是最舒服和幸福的事。

烙饼一顿全部吃完的时候少，剩下的会留到下一顿，母亲会把饼切成丝，或焖或烩。我爱吃焖饼，便主动找洋白菜，或者是一把豆芽，把菜炒熟，再把切好的饼丝放到上面，焖个三两分钟，拍个蒜末出了锅，这比中午吃大饼还要开心。父亲喜欢吃烩饼，食材和焖的差不多，只不过做法不一样，烩的带汤，像煮面条似的，把饼丝放到菜汤里，每次都是他一个人包圆一小锅。

当春韭、小茴香刚下来的时候，母亲就不仅仅是烙饼了，还会做韭菜合子、小茴香合子。鲜嫩的韭菜洗净切碎，炒几个鸡蛋，炸一些细粉条调成馅料，均匀放在一张薄饼坯上，再盖上一张同等大小的饼坯，找一只碗沿着饼坯边缘转一圈，菜合子封得严严实实，多余的面边则揉到下一张饼坯里。烙韭菜合子就不能像烙大饼那样省油了，上下都要用油，这样才能吃起来酥脆。一个韭菜合子切个十字，变成四块摆放到盘子里，不一会，盘子就空了，妹妹伸手慢了半拍，就只能眼巴巴地等下一个出锅。

后来我结婚离开了家乡，渐渐融入了当地，一日三餐，两餐都是大米饭，习惯了之后，竟也不再惦记面食。

一日，我和朋友们出去吃饭，席间说起烘焙，于是从制作面包说到各种面食，馒头、花卷、水饺、锅贴，以及烙饼。既然说到饼，那可多了，发面饼、葱油饼、手抓饼，还有各种馅儿饼，说的我直咽口水。最后，我不顾其他人反对，将主食改成了两张油酥饼。朋友们都是一顿也离不开米饭的人，说饼的时候，馋是一回事，吃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实在是太香了，于是那天，我一连吃了一张半的油酥饼。

摸着被撑得圆滚滚的肚皮，还是很想吃饼，但更想念在那个下雨天，母亲在鏊子上烙的大饼。

（作者单位：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