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祖富成

夜间读书是一件幸事。

捧一捧珍爱满满的文字，坐在不小心跌落进黑暗色泽的窗边，因了夜的庇护，思绪更显肆无忌惮，遇到赏心悦目触及内心的句子，找一两人分享体验则更显得奢侈。如丝般的思绪密密麻麻地织成一张网，过滤掉所有嘈杂的愿和念，裹挟的，是十分熨帖心灵的契合，如同初生的婴孩般纯粹。

夜读，大概是我很小的时候养成的习惯。初到城里的那段时间，母亲常常工作到很晚，我写完作业到睡觉前的那一大段时间，大都是书陪我度过。捧着书，台灯的光并不刺眼，晕染着淡淡的光圈，一层一层向外扩散，但并不能驱散所有的黑暗，在庞大的黑暗包围中，我蓦地感谢这小小的光亮所带给我的福祉，就像在汹涌波涛的肆虐中，抓紧哪怕一点海面漂浮物，那样用力，带给我忘掉畏惧的力量。那时读书的光景，怕是我一辈子也难以在心中磨灭，那时的自己带着最初的、最虔诚的态度，在各类书籍中，贪酌醉饮。一晃几年，当时所读书的最大来源，是来自一个同班同学的慷慨，许是志趣相投，所有他买的新书都会和我分享，两个孩子因为书中某一处情节讨论得热火朝天，那时候单纯的快乐，是现在再难体会到的。所有的一切，随着夜色，悄无声息地融入我的阅读，都变成我宝贵的人生体验，氤氲成那时温暖的记忆。

求学期间，夜读的机会却逐渐变少，各种娱乐开始充斥，那样空灵的心境也更少体验，但我依旧深爱着读书，我会尽量减少娱乐的时间，用来夜读。夜读后进入睡眠，所有文字的、情节的、隽永的、深刻的东西，尚未来得及被脑海消化，便被拖曳着，进入纷繁的梦中，甚至梦到那瑰丽的情节、崇敬的英雄、笑叹的结局。这也许是我的无意识加工，但却也成为我的一份独特体验，突然醒来的我，要花好长时间辨认出是书本的世界、梦境，还是现实，而这之前的一刻，思想还在自我杜撰的情节里遨游。

工作后，夜读的机会更显得弥足珍贵，但心之所向，行之所往，在黯色包绕的最深处，我可以听到灵魂的呐喊，那是对找寻一方净土的渴望。每一次夜读，都是一次清醒的自我认知、一次静心的灵魂洗礼、一次人生的自我积蓄。夜读过的每一本书，都会在隐秘的角落，悄悄滋润着某一段神经末梢，在未来的某一个瞬间，迸发出让我感到意外的能量，它会成为我思想和身体的一部分，让人生变得立体而厚重，在潜移默化中带来无须声张的厚实和并不陡峭的高度，明亮却不刺眼，成为我时刻保持独立、不断重新出发的最大底气。至于对夜读的特殊情愫，不知所起亦不知所终。夜读也是很多人共同的爱好，至于其中的蕴含和意义，或许只有夜色可以给予答案。

我爱夜读，乐此不疲，甘之如饴。

（作者单位：饶阳县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