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冯毅

“火车站里有火车，车站里边有旅客，旅客们不是上车就是下车……”“好，再来一段”。喝彩声、鼓掌声、欢笑声，在乡村场院响成一片。这，就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乡村说书的场景。

在华北平原，乡村说书要选在地净场光的季节。这段日子，是乡亲们最舒坦的时光。庄稼收完了，小麦种上了，天气又不是太冷。于是，村里几位长辈便在街上喊住队长：“老三（队长在家排行第三），请个说书的吧！”

队长应着，拎个布口袋，去生产队的仓库里装半袋玉米，背到四婶子家：“说书的要来了，吃住就在你家。”

俗话说，一村说书家家忙。说书的要来，各家各户都忙着请亲戚。傍晚，二百瓦的电灯泡将场院照得亮如白昼。老人们早早坐在前排，叼着烟袋指指点点；小伙子们拿着手电筒吆五喝六；姑娘们都是结伴而来，甩着辫子在人群里扭来扭去；小媳妇们把锅碗收拾利索了，悄没声地坐在后边；而“熊孩子”们则爬墙上树，连喊带闹……这场景喧嚣而层次分明，如同画一样，镌刻在脑海里。

说书人一上来大多是先说个小段。比方，当年自行车还是个稀罕物，他拿骑自行车的开涮：“两个轱辘一架梁，上面驮着个武大郎，见到老爷不下车，一个劲地摇铃铛……”接下来便是整本的大段，《三国》《水浒》，也说《平原作战》《林海雪原》。他自个儿会设计许多“扣子”，如“正在二人接头之际，忽听有人跑上楼来，欲知后事如何，明天接着说！”第二天，不由得你不早早去听。

热闹十天半月后，四婶子去找队长：“说书的那些粮食快吃完了啊！”队长叹口气，从怀里掏出几块零钱，说：“送说书先生走吧，明年再请。”

几十年过去了，如今，各类文化娱乐活动令人应接不暇。但乡村说书的情景，总会在我的脑海中闪现。是说书人那鼓琴声唤醒了我的人生梦想，不知不觉中把爱好文学的基因，植入了一个少年的心中……

（作者单位：沧州市新华区人民检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