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顺和

我的家乡乐亭县，因滦河冲击而生，因滦水灌溉而沃。县内河流密布，城南15公里有一个3000多人的村庄——何新庄，村南100多米有一条河，宽约50米，河水由西向东再向南约6公里蜿蜒流入渤海，乡亲们都称它小河子。我家就住小河边。少小离家40年，小河子一直在我心中流淌荡漾。

小河子是一条古老的河。小时候，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常常想，“河水从何而来？流经多少年？”有一天，有位大爷说：“小河子的源头是滦河，小河子就是滦河的入海河。”原来是这样。从此，滦河便印到我的脑海里，我想着哪天一定要看看小河子的源头——滦河。到河边玩耍的时候，就眺望远方的河水，想象着小河子的源头，应该像黄河、长江一样辽阔与壮美。

初中毕业那年，第一次有了放飞自己的机会。我约上两个小伙伴，骑上自行车，溯小河子而上，决意去寻觅小河子的源头。一路上，经左庄、芦河、黑崖子等村庄，沿河边的公路、小路溯源北上。但超出我的想象，越往北小河子的水位越浅，到三合庄村附近已断流。眺望远方，河水已干涸，河床上杂草丛生……这次溯源，没看到心心念念小河子的源头，失望而归。

机会又来了，军校第三年暑假，我来到唐山古冶二姨家。恰巧二姨单位组织去北戴河观光，路过滦河。想到就要看到滦河了，我兴奋不已。大客车一路向东，颠簸前行。突然有人喊了一嗓子“滦河”。我急忙向窗外望去，哇，太壮观了。8月的滦河，河宽约500至600米，河面开阔，水流湍急，浊浪滔滔。 大小水鸟时而高飞，时而低掠，时而鸣叫，在水天之间自由徜徉。沿岸山峦起伏，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绿意盎然。啊！这就是滦河，家乡的母亲河，壮观美丽，风景如画，她用粗放的水土哺育了两岸一代又一代百姓。一个情系家乡的少年，终于见到了萦绕心头的滦河！

滦河之水汩汩流淌，小河子上游为什么干涸？资料记载，乾隆十七年（1752年），滦河决于乐亭大杨庄，分东西两支南流入海。东支在王滩以南入海，该河就是现在的胡林河。西支从大杨庄，经三合庄、前芦河，于新开口附近入海，该河就是现在的小河子。以后，滦河多次决口改道入海。如今，小河子河身仍在，但上游已与滦河断开。小河子之水，主要汇集了四季的雨、雪水。

小河子，是一条欢乐的河。春天，小伙伴们心情如春风般荡漾，放学、节假日相约到河边，名为打猪草，实为嬉戏游玩，打水漂、撮泥球、摔泥窟、捉泥鳅、追青蛙，享受童年好时光。我和姨家表哥经常在河边浅水区，用泥巴筑起一个约20平方米的围埝，用脸盆把围埝内的水掏干，小鲫鱼逐渐露出来，活蹦乱跳，每次都能捉三四斤。母亲用豆瓣酱熬小鲫鱼，味道又鲜又美，回味无穷。夏天，是小伙伴戏水的好时节。三人一群，两人一伙，迫不及待地跳到水里，追逐嬉戏，尽享夏日狂欢。秋天，是小伙伴摸鱼的好时节。秋天鱼肥味美。摸鱼的小伙伴一群又一群，河里一天天热闹起来，往往大人也加入进来。他们懂得浑水摸鱼的技巧，组织大家在一块水域不停地搅动，鱼儿很快惊乱上浮，张口喘气。大人们轻轻松松抓到了草鱼、鲫鱼、黑鱼，有的二三斤重。小伙伴们抓住几条小鱼也欢欢喜喜。小河子，留下我童年最美好的记忆。

小河子，是一条生命的河。每到灌溉季节，两岸10多台抽水机马达轰鸣，昼夜不停地抽水浇地，股股清泉滋养着两岸小麦、玉米等农作物。春、夏季，河边鲜嫩的青草是村里各生产队牛马等牲畜的主要饲料。大舅饲养着10多头牛、马、骡子等牲畜。他每天把这些牲畜赶到河边，自由吃草。牲畜个个吃得膘肥体壮，毛光锃亮。大舅每年因此获得生产队褒奖。每年汛期，小河子承担着泄洪排涝重要任务。1962年7月，滦河流域中下游发生特大暴雨。因小河子泄洪不畅，洪水也进了我们村，但没造成严重灾害。为根治水患，1973年至1982年，国家兴建了潘家口水库、大黑汀水库。县政府每隔几年就组织清淤疏浚小河子，畅通河道，村里再没遇到洪涝灾害……小河子，如伟大的母亲，用甘甜乳汁哺育着两岸儿女；又似平安使者，泄洪排涝护卫着乡亲们生命安全。

小河子，是一条时代的河。20世纪60、70年代，河内水位高，自然生态好。春、夏季，岸上杨柳依依，岸边水草丰美，芦苇蒲草环绕，布谷鸟、芦苇鹰叫声清脆，蛙鸣此起彼伏，河水微起涟漪，和谐之美令人陶醉。20世纪80、90年代，由于各地过度开发利用水资源，导致地下水位下降，生态环境受到较大影响。小河子基本处于干涸状态，河内蒲草丛生，水鸟、青蛙很少。2017年，党的十九大提出“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基本方略。7年来，家乡的自然生态不断恢复，特别是美丽乡村建设让家乡越来越美丽。去年中秋回家，小河子在我眼前一亮，河水清澈、河道宽阔、河岸整洁，水面荷叶田田，水鸟在低空游弋，岸上果树茂密，硕果累累，一幅自然和谐的美丽画面展现在眼前……小河子，与时代同行，与家乡共进，又焕发出新的活力。

江河万古流，唯怜故乡水。在我心中，小河子，是淌满乡愁的河，每次回家都要到河边走一走，寻找童年的足迹，回味乡情的甜蜜，赞美小河的赋予；是流年里优美的歌，连绵不绝，回味悠长，永远唱响在乡亲们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