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7月26日
第08版:文苑

在庐山

□ 宋雁龄

从景德镇乘坐动车前往庐山,在九江站下车,提前联系好的出租车司机已在出站口等候多时。夜已深,汽车在庐山北坡蜿蜒攀爬,道路多弯且窄。司机驾驶技术娴熟,我紧抓车窗上方的把手,向窗外看,原本依稀可见的灯火,不知何时竟消失了,大团的白雾袭来,由轻至浓,弥漫四周,直到再也化不开。

到了牯岭镇,一弯新月透过薄雾,发出朦胧而浅淡的光亮。庐山千姿百态,很难用一个字或几个字来概括,夜晚中的庐山更是如此。身在其中,更不得它的容貌,假如站在他处眺望,它是否就是那座“天空之城”?

登庐山之前,庐山于我来说,不仅是一座山,更多的是集人文、历史、政治、风光于一体的巨型宝库。那么多的诗人为庐山写诗,咏赞它的雄伟、诡奇和秀润,它像是一枚水晶体,有不同的面,让不同的人去欣赏,去解构。而我的脑海里,却是苏轼的《题西林壁》,“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我一直不解,山就是山,不应该都是泰山那样吗?登到顶,就可以望得更远,怎么会识不得它的面目呢?

时光荏苒,现如今已经无法跟随古人的足迹去登庐山,游览线路变得更加合理,可以照顾不同的人群,欣赏不同的庐山风景。景点多而分散,是庐山的特点,时间充裕,按照景区规划的路线可以游得高效。时间有限,只能打乱顺序,抓重点。在民宿女老板看来,锦绣谷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于是,我听从她的建议,第二天一早,前往庐山的第一站。乘巴士在花径站下来,沿着山路一路下去,山路时而平缓,时而拾级,还算平坦。这条路紧贴的锦绣谷,悬崖峭壁,深不可测。谷中岩石各不相同,有的如猛虎跃涧,有的像雄狮长啸,还有的宛如盘坐中的仙翁。走一段,峰回路转,城市依稀可辨。再走一段,云雾从谷底涌起,翻滚着,来到身边,有种到了仙境的即视感。不禁感叹,怎一个“峻”字了得。

三叠泉瀑布是庐山最著名的瀑布,被称为“庐山第一奇观”,旧有“未到三叠泉,不算庐山客”的说法。瀑布之水,从大月山流出,缓慢流淌一段后,再过五老峰,经过山川石阶,折成三叠,故得名三叠泉瀑布。三叠泉处的缆车站名为诗仙站,终点为太白站,这架钢铁之龙盘旋在河道和头顶上方,拍照时,怎么也避不开,成为与庐山争相抢镜的最佳配角。我仰望着这条铁轨,为了成为一名合格的观光客,考虑再三,决定靠双脚走庐山。三步一台阶,五步一缓坡,慢慢向山下走去,右手边,时不时传来水流声,那是清澈见底的山泉水啊,忍不住想掬一捧一饮而尽。步道两旁,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争相斗艳,还有遭到虫蛀、已看不清叶片模样、辨不出名字的野草,顽强地开着小花儿。

终于到了太白站,与缆车上走下来的游客撞个满怀,这是他们挑战庐山的开端,同样也是我挑战三叠泉的开始。一路向下,一千四百多个台阶让双腿发软、哆嗦个不停。迎面遇到观完瀑布、往回返的游客,全部弯腰低头喘着粗气,努力向上爬。看到他们,会想到自己,看完瀑布,一定也是“怎么下去,就怎么上去”。犹豫间,脚步变得缓慢、沉重。这时,一位身穿登山服的姐姐从我身边经过,“加油!”是啊,在“奇”字当头的三叠泉,没有捷径,只能靠自己。

含鄱口位于庐山东谷中央,和五老峰一样,均为庐山观日出的绝佳之地。含鄱亭对面有个小山,名为犁头尖,台阶不高却很陡,是眺望鄱阳湖的绝佳之地。在含鄱口和五老峰之间,我犹豫再三,最终放弃距离远、需要爬山的五老峰,选择景色宜人,空气清新的含鄱口。第二天闹铃一响,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外面搭乘巴士,没想到还是晚了一点点。不知何时,太阳已透过薄薄的晨雾,升了起来,它刺眼而耀目,让远方的鄱阳湖时隐时现,丢失真面目。瞬间,庐山变成了一位隐士,像个“谜”。

正在我发呆时,犁头尖下,来了一群头戴黄色帽子的团客,合完大合影,正分头在石凳、含鄱亭、观景台前留影。他们眼中,并不是庐山,而是自己。

我大悟,人类感官上的所见所闻只是事象、物象罢了,并非事物的真实。比如,我在锦绣谷,看到了庐山的“峻”,在三叠泉,看到了庐山的“奇”,在含鄱口,看到了庐山的“谜”。换作另一个人,未必看得到,或者说,看到了,也可能是他或她眼中的庐山,那是另一个庐山。

苏轼诗中的庐山“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真的是太智慧了,他明明身在庐山,却能够以“离开”的姿态,来回望庐山,以平等之心来细看庐山。此时,他与山,山与他,早已融为一体。

(作者单位:秦皇岛市公安局海港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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