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苗文金

我手脚并用登上了靶场的坝顶，刚想就地休息片刻，不料脚下踏空滚了下去。我猛然睁开了眼，原来是南柯一梦。我太想念久别的军营了，想念那个曾经摸爬滚打的地方——靶场。

第一次走进靶场，我便被它辽阔的气势所震撼。它太大了，相当于十个足球场大小。它南北长、东西宽，四周被蓝砖墙圈围，与外界不相往来，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靶场顾名思义是组织实弹射击的场地，其实它是个综合功能的训练场。东西墙根下分别设置了攀登、掩体与构筑、障碍场、战术训练等地方；南墙前则是一座宽绰的顶篷阅兵台，半圆形的台面平整光洁，并排可以放下八九张双人学生桌，端坐在上放眼望去，各个角落的大小事物尽收眼底。

靶场的环形跑道是组织武装越野、徒手长跑的训练场地。每一次武装越野，对于身材矮小的我来说都是一场噩梦。我不喜欢长跑，更不要说全副武装的越野。这些科目训练时间漫长，时刻考验着人的意志和韧性。枪、背包、挎包、水壶等物件披挂在身，尤其是酷暑烈日当空，脖颈本被纵横带子勒得几近窒息，加上太阳炙烤，苦不堪言。

靶场北侧是条东西贯通的梯形泥土大坝，上下垂直距离约10米，坝台上面也垒砌着蓝砖墙。枪林弹雨过后，坝尘在靶场弥漫开来。高而厚的大坝此时此刻是后方几个村落的“守护神”，这是它的使命所在。正如我们穿上军装的那一刻，肩上便扛起了保家卫国的重任。

第一次摸到梦寐以求的钢枪，军人的责任感便油然而生。可是激动紧张的我不能与它完美结合，它也不能读懂我的理想。第一次实弹射击，我没走进胸环靶的世界，剃了个光头。枪法不准如何上阵杀敌？这是对敌人最大的仁慈。思想上要反思，行动上要反省。蛙跳、鸭子步、高低侧姿匍匐、1000米跑……严格出精兵，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懂得：枪是军人的第二生命，唯有练就了百步穿杨的真本领，上了战场才能打得赢。当我们再次握枪趴下，屏气凝神扣动扳机，子弹呼啸而出，画出一道最优美的弧线。

一般而言，脱靶的子弹有两个去向，一是靶后的坝土里，二是击中坝台上的蓝砖墙，反弹坠落于地。蓝砖墙表层那密密麻麻的弹痕，是一茬又一茬官兵成长的印迹，也是镌刻在军旅中最美的青春印记。事隔多天，我沿着地势平缓的坝坡登上顶端，看着经受枪林弹雨的墙体，思潮起伏想从无数个痕迹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枚。我反复目测当日所在的射击位置，想象子弹飞来的轨迹，在墙上搜寻着与之相对应的弹着点。我注视着墙上一个个新的印痕，无从选择。因为弹痕相差无几，看起来一模一样，有的在同一个位置罗列交织，辨别不出泾渭。最终经过慎重筛选，我认定了其中一枚。

打出脱靶的流弹并不是光彩的事情，大多数人唯避之而不谈，我却反其道而为之。也许我想铭记曾经失败经历以此鞭策自己努力前行，也许我想找个特殊的标识，证明我曾来过。生命里有了当兵历史，一辈子都会感到珍贵！

几年过后，我被调整到宣传部门工作，但我并没脱离靶场那广阔的怀抱，时常深入靶场采风，以镜头捕捉最有兵味的画面，用笔记录富有兵情的事情，不断有图文作品见诸报端。

翻出压在箱底的一张张发黄的报纸，看到摄影图片中矗立的大坝、阅兵台，组织实弹射击时的场景，还有在环形跑道奔跑的官兵……靶场往事不禁又浮现在眼前，耳边响起《打靶归来》那首歌曲：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

（作者单位：邯郸市公安局交巡警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