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勇建

星期天，陪年逾七旬的母亲上街购物。在商场里，母亲的脚步停在一个卖布鞋的摊位前，她深情凝视着那五颜六色、做工精巧的布鞋，啧啧称赞。归途中，母亲饶有兴致地向我讲起了她青年时代做布鞋的往事。

1968年，响应国家号召，我母亲，一个县城的大家闺秀成为下乡知青，扎根乡土，俯首农桑。到农村插队第二年，母亲经人介绍与父亲喜结连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摆在母亲面前的是一家老小的吃穿生计难题。做布鞋，就是一件辛苦又繁琐的事。

冬日农闲，母亲认真量了家里每个人的脚，记了尺寸，用报纸先剪出“鞋样子”来，然后找些家人闲置不穿的旧衣服裁了，放在桌子上，拼接码齐，刷上糨糊，一层层粘起来，粘四层厚，晒干，做成“袼褙”。母亲把剪好的“鞋样子”放在“袼褙”上，剪出千层底和布鞋面的雏形。接着，母亲把剪好的鞋底样摞起，开始一针一针地纳鞋底。鞋子结实与否，鞋底是重要因素，针脚越细密，鞋底越结实。为了让我们穿着舒适，母亲把鞋底纳得厚厚的，为此得先用锥子扎眼，顶针顶着，才能穿过针线，针角很细密，像极了手指的指纹。为了让我和弟弟在入冬前穿上棉鞋，母亲总是夜以继日地赶活。许多个夜晚，我在煤油灯下看书，母亲纳着鞋底。夜深了，我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母亲还在灯下忙碌着。

鞋底纳好后，母亲总是上上下下仔细端详一番，然后，放在青石板上，用棒槌砸一砸，据说是为了增加鞋底柔韧度。接下来，就该做鞋面了，鞋面根据鞋底大小裁剪而成，里子通常用白布，外面用当时流行的黑条绒布，剪好并缝纫上鞋面。这样，一双崭新的布鞋就完工了。

小时候，母亲每年都要给我们做两双鞋，冬天做棉鞋，夏天做夹鞋。她用那饱经沧桑、满是皱纹的双手，把对儿女的爱深深地纳入鞋底。我是幸运的，童年里有母亲温暖的布鞋相伴。今天，布鞋已不是人们生活必需品了，而逐渐变成唤起我们回忆的亲情符号，成为艰苦朴素、勤俭持家家风的传承。

（作者单位: 正定县看守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