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苗文金

东方刚发白，冬日的村庄处于半睡半醒状态，四周一片静寂。走在街上，我的脚步声真真切切盈入耳中，无意间引来邻家门前大黄狗阵阵吠叫，打破了静谧的村街。街旁一棵榆树梢上，一对嬉戏的麻雀相互追逐着，发出叽叽喳喳的声音，不时带下一片一片“黄云”。远处雄鸡的啼鸣声此起彼落，让村庄的清晨显得越发深邃、幽远。

渐渐地，太阳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在天空放出橘红色的光芒。透过薄纱的雾气，有种说不出的朦胧美。我信步踱至村后那一大片槐树林，所有树木叶子变黄了，在阳光下被渲染成明黄色。我沿着树荫下一条蜿蜒的小路向深处走去。朝阳从茂密的树叶缝隙、稀疏的树梢间照射下来，一束束粗粗细细、扁扁圆圆的光柱，把原本阴暗的树林照得亮亮堂堂。层层叠叠的叶子落在小路上，我每往前踏出一步，脚下都会传来闷闷的嘎吱声。一阵冷风吹来，稀里哗啦便是一场“叶雨”。

再往深处走去，小路的线条更不好辨别，地面高高低低，踏下去往往是深一脚浅一脚。我的注意力集中在脚下，前面猛然“扑”地飞起一群觅食的麻雀，乱鸣着落在枝头，好像在说“注意，有人来了”！四周树枝上群鸟立即回应——灰喜鹊的“喳喳”声、野鸽子的“咕咕”声、乌鸦的“嘎嘎”声，还有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发出的声音。朝阳越升越高，林内明暗交错，阳面的叶子金黄发亮，阴面的黄叶色调暗淡，在明艳叶子的衬托下，反而显得沉稳内敛。从美学上讲，明暗对比是一种神奇的艺术手法。大自然却在轻描淡写间潇潇洒洒绘制出一幅画卷。

树高千丈，落叶归根。我自从2001年底参军离开老家，二十多年过去了，再也没在黄叶飘落的日子回来，“无边落木萧萧下”的画面只有在梦中常常浮现。在部队时，每当听到《军中绿花》的旋律，便不由地想起少年时的我赶着羊群穿梭于林中的情景。

风起，蓦然回首，黄叶漫天飞舞，在阳光照耀下，像镀了金一般，熠熠生辉。它们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即便如此，在生命最后一刻，依然顽强地坚守在枝头，把最美丽、最精彩的一面呈现给了人世间。当凋零坠地后，又把自己无怨无悔奉献给大地，与泥土交融，为万物提供生命的力量。落叶以无声胜有声的方式感动着、撼动着人的心灵，让人们在感叹它顽强的生命力、赞叹它深邃的美丽中得到滋养和洗礼。这是大自然的恩赐！

我看过不知多少次落叶，不想却在这个清晨感受到落叶独有的美。驻足而立，闭眼倾听，鸟鸣声、落叶声、水滴声、冬风声……这些大自然之音让人美不可言；深深翕动鼻翼，腐木落叶的气味、泥土的气味、枯草的气味扑鼻而来，我还能察觉太阳的气味、清新空气的气味……我想，这是大自然的味道、秋冬的味道、故乡的味道。

（作者单位：邯郸市公安局交巡警支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