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俊岭

“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又是一年端午时，情浓粽飘香。已记不清端午节何时被列为法定假日，但对端午、春节、清明、中秋四大传统节日皆有浓情，而于端午，则是深深的恩情。

小时候，我家是有名的“超支户”，我们姐弟三人尚幼，爷爷年迈，父亲母亲常常利用工余为队里铡草来贴补生计。我三岁那年夏天，母亲在铡草时突然发现草垛里混进了一根木棍，而此时，那堆草正在被轰鸣的电铡草机逐渐“吞”进“口”中……木棍粗硬，善良的母亲为了防止铡草机受损，下意识用右手去拽那根木棍，结果，自己的右手、右臂却被肆虐的机器一起吞了进去……当时，母亲才刚刚29岁。

刚强的母亲虽然被截去了三分之二的右臂，虽然她夜里眼里淌出的不是泪水而是血，但她白天依然和别人一样上工种田，回到家蒸馒头、包包子、擀面条、包饺子……一样不比别人差。她硬是用一支左手撑起了一个家。但她老人家也有憾事：纳鞋底、做鞋、包粽子都需要双手配合，独臂的老母亲是决然做不来的。

但自小爱吃粽子的我，却没少吃过粽子。

就在母亲截肢的第二年端午节，姥娘一大早就让姥爷背着二十个粽子赶到了我家：“孩子，粽子刚出锅，趁热吃！”我在睡梦中就闻到了扑鼻的粽香……还没吃早饭，东邻的大娘端一碗、西邻的嫂子端一盆，都来给俺家送粽子了。姥娘的粽子、街坊邻居的粽子，让我的童年充满粽香。

我们村西有一条河，是古冶河的老河道。每年春天，河两岸都会密密麻麻长满芦苇，绿油油的像一道道绿色的屏障。端午时节，正值芦苇生长旺季，叶片肥而大，像在为端午节做准备。这时，母亲就会领着我们一起寻着最茂盛的芦苇荡去釆叶子，一般情况都会釆好几袋子，然后把这些叶子送给乡亲们包粽子，用不完的拿开水烫过晾干，放起来随时待用。

待我姐弟三人渐渐长大，家境好了一点，母亲就指导我们学包粽子。按照母亲的示意，我们把芦苇叶子交叉成三角形，再放点米、几个葡萄干、一颗蜜枣、几颗红豆，然后很认真地卷成棱锥形，四个角捏得平平整整，然后取一根马兰草将它五花大绑，扔到锅中。母亲说，煮粽子是最讲究的，要用木柴、大铁锅，当晚煮好后不能吃，还要焖一晚，这样粽子才入味。傍晚，一大锅粽子在灶上煮着，绿绿的粽子在锅里翻腾，沁人心脾的浓浓粽香、红红的灶火映着母亲的白发，那是一幅多么绝美的画卷！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自己端一碗也让我端一碗给东邻西舍送过去，边走边对我说，咱有难时人家帮衬咱，现在咱得回报人家，粽子不大，是片心！

时光如水，流逝得太快，不经意地一个转身，已流走了大好的青春年华。猛然间抬头看到桌边的日历，才知又是一年端午时节，粽香萦绕、思绪飘香，那遥远的画面慢慢浮现，一幕一幕……

姥爷、姥娘已经过世二十多年，老母亲也已年近八旬，但老家的粽香依然在舌尖徜徉，浓重的亲情依然在心头流淌。“粽剥雪肤明席上，酒倾玉骨映杯中”，家人团坐、细品粽香……

（作者单位：石家庄市公安交通管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