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28日
第04版:文化

冬日暖炕

□ 苗文金

阳光和煦,照在身上,说不出的舒服和惬意。春中有寒,冬中有春,进入冬日,暖阳高照真是少见。母亲掐指算下日子,该生炉铺炕了,遂抱出一捆捆从田野拉回的谷秆,解开紧绷的草绳,竖在有阳光的墙根下,薄薄一层,疏密一致。蹲下身,向谷秆斜面与墙面、地面形成的洞穴里望去,斑斑驳驳的日光,贪婪吮吸着青灰叶子的清香。

母亲说,这样摊排铺开,容易通风散潮,谷秆干得快。

一排排谷秆竖放后,母亲从一束束中寻觅遗下的谷穗。残谷余籽生虫子、招耗子,谷穗一旦带到炕上,搞不好会成虫窝鼠洞。不管虫子还是耗子,我都讨厌。想一想头皮发麻,浑身起鸡皮疙瘩。一两个时辰过后,谷秆的潮气去了十之八九。母亲停下手中的活计,抽身过来,把一排排谷秆翻个过儿,不能剃头的挑子——一头热。

等日头偏西,母亲裹上头巾,系上围裙,抖尽谷叶上的尘灰拢到怀里,一捆捆抱到炕上,铺平摊匀,就像摊煎饼似的,抹过来抹过去,直至薄厚均匀、平整后,才盖上一张凉席,接着铺褥陈被。

炕弄利索,母亲开始生炉(与炕连着的煤火炉),找来些玉米芯、棉花柴、豆角杆等耐燃农作物,滴上柴油,一股脑儿捅进炕前炉内,火柴点燃,烟雾升腾,火苗喷吐。炉内柴火通红,母亲才塞进搅拌好的煤浆后,提起火钎,正中钻个孔,火焰吐出,伴随着滋滋声,氤氲出一股儿煤味。煤是父亲驾着骡马,晓出夜归,从山西拉回来的。一辆马车承载千把斤,正好够烧一冬天。

煤烧旺,孔里窜出红蓝色的火舌,屋里没了煤味,暖洋洋的,探手摸下炕头上褥子,热气直往上溢。母亲高兴道,热乎乎的,不用挨冻啦。

夜幕降临,外面北风呼啸,屋里暖流涌动。火舔着锅底,锅响冒着白气,飘出一阵阵米香。饭毕,一家人坐在热炕头,一搭没一搭地唠家常。谁从外归家,手冰脚冷,这时便有人腾个空儿,屁股挨着炕头,双手拢火,脚搁在炉台上, 不一会儿,寒气一扫而光。太暖和了,小孩子耐不住困,早早打起瞌睡,一骨碌缩进柔软的棉被里。炉火热气顺着炕洞往里滚,烘得炕上被褥暖洋洋的,发涩的眼皮耷拉下来,闻着谷叶散出的香气,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我喜欢老家的暖炕。小时候怕冷,天黑吃过饭,早早钻进了被窝,小伙伴来找也不出去。等上学后,晚上写作业,不是把凳子搬上炕当桌子,就是支椅子在炉台上,屁股坐炕头上。有时趴在被窝里写作业,这没少挨母亲的数落和批评。而母亲收拾完锅灶,脱鞋上炕,双脚盖条被,戴上顶针,开始纳鞋底。乡村的夜晚,万籁俱寂,睡在热烘烘的炕上,听着母亲嗤啦嗤啦拽线声,口水不知何时打湿了枕头。冬季农闲时节,农村人爱串门聊天。本家的婶子、大娘时常拿着鞋底,来我家串门。为谁坐炉台上,三四个人轮番推让。推来让去,还是婶子大娘坐炕头。母亲则搬张椅子,双脚伸在炉台上照样能取暖。

随着生活的改善,农村不再睡土炕,土炕占屋子面积,易生跳蚤、蟑螂等虫子,炕洞也是家鼠常光顾的场所,不如床干净实用。床铺上垫着厚褥子,又有电热毯、电暖风、空调等电器的辅助,也很暖和。现在家家接通了天然气,干净又方便。

土炕在老家已很少见,但是它带给我的却是温暖的回忆,尤其是寒冷的冬季,它时时刻刻暖着我的心。

(作者单位:邯郸市公安局交巡警支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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