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任鹏飞
说起挂面汤,大家都不陌生,卧个鸡蛋,下点蔬菜,煮些龙须面,出锅时再放点葱花,那味道清淡不腻,滋味无穷,可以当作早餐,也可以当作宵夜。
在我的记忆里,最香、最难忘的是小时候母亲在半夜里为准备外出的父亲做的挂面汤。那时候由于我家人口多,口粮不够吃,父亲就经常从村里收些小米,再到镇上换大米,挣点差价。父亲那时年轻,不过30来岁,每天早早就出门骑自行车驮上一百多斤的大米,行走在村镇之间。听父亲说,镇子上有电厂、有楼房、有水田,让我们很向往,那时的我并没有路途遥远而又艰辛的概念。
一天夜里,我在睡梦中恍惚听到屋子里有响动,我迷迷糊糊睁开眼一看,是母亲在做饭。小锅里的水咕嘟嘟地开着,只见母亲往锅里放着白菜叶,再抽出一撮用粉红色纸包着的挂面放进锅里,母亲在勺子里放了一丁点儿油,在火上烤热,捏上几粒葱花扔进油里,看着葱花由嫩绿色变成金黄色,香味溢了出来,真是满屋飘香,随着“哧儿”的一声,母亲把勺子里的葱油泼到小汤锅里的白菜挂面上……面上的油花真美,馋得我直咽唾沫。
母亲为父亲盛了一碗,我的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到锅里了。父亲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父亲说:“够了,剩下的让儿子吃了吧!”父亲注视着我说:“在家要听话啊!”母亲把小锅里剩的挂面汤盛给我,说:“吃吧!吃了接着睡,我一会儿送你爹到村口。”
一点挂面、几片白菜叶的香汤,我吃几口就没有了,葱花儿的香味在口腔里回荡。现在想起来,那小锅儿是真小啊,就是一碗饭的量。
父亲扛起装小米的大布袋与母亲走出家门,放到自行车上,与亲戚一块随行外出。父亲自己带着干粮,赶早到镇子上把小米换成大米,顺利的话能当天深夜赶回,如果换不完的话,就要找一个避风的地方蹲上一夜,等第二天换完米才返回家中。
后来,我终于离开了山沟沟,到师范上学,那时我才知道骑自行车驮一百多斤小米,奔波于太行山下是什么样的感受;才知道父亲那腿部一大块肌肉,是怎么练成的;才知道那一碗白菜多、挂面少、一点油花汤的分量;才知道父亲为何不陪我们玩耍,不给我们讲故事……
回想那天深夜父亲故意给我剩下的半碗挂面汤,真香啊!现在,我过不了几天就馋挂面汤,妻子下厨做上一碗,可我总感觉味道差了些什么。虽然现在想吃几个鸡蛋就卧几个鸡蛋,想吃多少蔬菜就煮多少蔬菜,日子好过了,我却再也吃不出那时候的味道了。是差了盐?还是差了油?想来想去,差的不是这些,差的是爱,是母亲对父亲半夜外出奔波的牵挂,是父亲对儿子的眷恋,是老牛舐犊的情怀。
(作者单位:武安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