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树林
这是夏季晴朗的一天,一家人驱车到三十公里外的一山村景点游玩。烈日,在我们头顶照着。村边有一口老井,井台被树阴遮蔽着。来到井旁,我从井里汲上一桶水,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一家人见我酣畅淋漓地喝水,都上来抢着喝,孙女喝了一口,连声喊:“好喝!好喝!”在树下,我们一边乘凉,一边喝着井水。
那天,我特别高兴,从水桶里舀了少许水,用手指蘸着轻轻地往孙女身上弹了点点水珠。在我的带动下,孙女与旁边的小朋友也戏起水来,玩得很开心。
此时,我的心像长了翅膀一样,早已飞到家乡的那口老井旁。仿佛又看到那清澈的泉水,那长年坚守在井架上的辘轳;看到那井壁上长满的苔藓,正迎着灿烂的阳光,与飞入的水花融在一起,形成晶莹多芒的水光。井台留着我深深的记忆,记忆里的故事比井水还要多。
让人难忘的是在井台学提水时的情景。十二岁那年,父亲把我带到井台。他双腿叉开,左腿弓起,右腿蹬地,手握摇把,将水桶慢慢地探进井里,到了水面,松动一下井绳,水桶歪了下身子,满饮了一桶水,在“咯吱咯吱”的歌声中被提上来。当将水桶提到井口时,他腾出一只手压住水桶的提脊,将水桶提到井台。父亲耐心地告诉我打水的每个动作,并叮嘱要小心。我虽然有些害怕,却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从井台到家只有二百多米,我每次挑水,都要歇两三次,挑到家里时,水洒出去一少半,肩膀被扁担压得红红的。
让人留恋的是乡亲们汲水时的情景。一天中最热闹的是早上和傍晚,来汲水的人很多,吱吱咯咯的扁担声,咣当咣当的水桶声,咯吱咯吱的辘轳声,热热闹闹的说笑声,井台似演出的舞台,你唱罢了我登场。在村街小巷,一条条颤颤悠悠的扁担,一只只摇摇晃晃的水桶,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夏日里,在农村没有冰棍的年代,我常用水瓢从水缸里舀水,喝上几口,从喉咙一直凉到心底,特别舒爽。
在井台树阴下乘凉的情景我记忆犹新。那时农村没有电视,井旁便成为乡亲们凑热闹的场所。特别是在夏天的傍晚,乡亲们在树下乘凉,拉家常,谈古论今;有人唱起现代京剧,有人拉着二胡伴奏;一些年轻人在摔跤、掰腕子,互不服输;小孩子们跟在大人身旁,在树下追逐、嬉戏、打闹。
家乡的老井啊,你怎么有这么大的魅力,将全村人集聚在你的身边?是因为你用无私的爱滋养着勤劳淳朴的家乡人。
一晃,离开家乡已四十年了,家乡也发生了巨变。那口老井在二十年前被填平了,那辘轳日夜吟唱的古老歌谣消失了,在家家户户灶房,从水龙头里流淌出新的歌声;儿时同我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有的像我一样在他乡漂泊,有的仍在家乡享受农村新生活的快乐。
“爷爷,爷爷,再喝口水吧。”孙女把灌满井水的水杯递到我面前。我又喝了一杯水,那清凉甘甜、沁人心脾的井水,承载着浓浓的乡情,牵挂着我的心。家乡的老井呀,我是在你的滋润下一天天长大的,你可知道,我在他乡怀念你。
(作者单位:承德县公安交通警察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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