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瑜

几年前去西安，是在寒冬腊月。正午时分，天和地都是白的，整个城市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出了高铁站，远远地，就看见程早早快步走过来。她身上的红色小棉袄，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像雪地里开出的玫瑰花。

1月初的西安，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冷。我们穿过几条街，又拐了几个弯，最终来到一家泡馍店前。用程早早的话说，这是她吃过的最正宗的泡馍店，一定要带我们过来尝尝。冒着热气的羊肉泡馍端上来，我们也在这样的氛围里聊起天来。我们谈论越来越严重的雾霾天气，谈论每一个关于未来的小小设想，也谈论初为人妻的喜乐和忧愁。那一年西安的房价还不高，我们还相约等退休后到西安养老。

“等以后想吃羊肉泡馍了，就来西安。”这个不成文的约定，成了后来我们每次聊到西安时躲不开的话题，可时间一晃就是六年。六年间，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再也没有聚过，也再没有到过西安。但是牵挂和惦念从未减少，以至于当西安疫情的消息出现在新闻里时，心猛地颤了一下。

想想那次去西安，是为了兑现承诺，也是为了见证幸福。我们从不同的城市出发，赶往同一座城市，送心爱的姑娘出嫁。“不管以后在哪里，都不能缺席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时刻。”大学毕业时哭着说出的誓言，竟然能笑着讲出来，大概是因为我们都没有食言吧。

回想第一次去西安，是十六年前。那个时候，从焦作到西安，还没有直达的火车，只能就近从洛阳倒车。抵达时，天色已晚。“丫头，是不是想我啦？”还没等我回答，倩妞就拉着我，匆匆忙忙地上了一辆公交车。车窗外的路牌若隐若现，车厢内的灯光忽明忽暗。我看见一张好看的脸，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那一年，我十九岁，倩妞二十岁，我们在不同的城市念书。因为时间和距离的关系，很难见上一面。偶尔短信说说近况，偶尔电话聊聊八卦。我们都明白，大学是一个分水岭，我们开始流往不同的方向，开始遇见不同的人和事，开始经历不同的人生。当然，我们也格外珍惜，还能聚在一起的时光。

在西安的几天，我们到过很多地方，有知名的景点，也有著名的高校。当这座古老的城市在我面前缓缓打开，说实话我很难不爱上它。只是关于当时的记忆，很多已经模糊不清了。可抬头仰望时，散落在古城墙上的光；伸手触碰时，停留在手掌心里的暖，依然回荡在岁月深处。

然而，关于西安的风土人情，除了我看见的，倩妞讲述的，更多则源于那些初见的人。倩妞的室友多是当地人，待人十分热情。时间过去了很久，也不知道那个皮肤黑黑的姑娘，有没有找到变白的方法；那个打扮精致的姑娘，最终嫁的是不是当初的少年。幸运的是，我身边还是那个眉眼带笑的姑娘。

今年是我和倩妞相识的第二十一年，也是我和程早早认识的第十八年。仔细想来，我对西安的印象，全部源于我的朋友。因为我的朋友在那里念书，所以我选择去那里旅行；因为我的朋友在那里生活，所以我选择关注那里的天气和新闻。

正因为有她们，关于西安，我也不只是路过了。

（作者单位：唐山市丰南区人民法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