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亚洁
当太阳缓缓向大山后面隐去,夜色渐渐弥漫,秋日清凉的风将丝丝香气送到孩童的鼻息之间,他们无力抵挡美食的诱惑,便急匆匆地跑回各家去。
记忆中儿时的中秋是被各种味道填满的。在院子里站立时空气中氤氲着香烛纸裱燃烧的烟气,这是晚饭前母亲先进行的一场“摆供”仪式。待仪式结束,才是我们最开心的时刻,那满桌的食物、水果很快被分抢干净。我一般是不先吃月饼的,因为在白天制作的过程中已饱尝过。一个个光滑圆润的面团在手掌里转着转着就摩挲出凹槽来,往里填入红糖、葡萄干、核桃仁、瓜子仁、花生仁等搅拌好的甜而不腻的馅料,再封好口,按压进各式花样的月饼模子,然后反过来在案板上“当当当”地敲几下,一个好看的月饼就落下来,最后再将它们放到锅里慢慢地煎烤,还要不时地翻面,掌握好火候,才会做出一锅酥脆的月饼。每家将月饼送给亲戚后还会留有许多,这就是后面几个月家里的零嘴和干粮。
我喜欢吃的还有那如碗口大的石榴和花生大小的脆枣。这两样都是邻居奶奶们家的。房后本家奶奶每年都会在八月十五前挑选个大饱满、皮薄鲜亮的石榴分给各家。我坐在角落里,把马上要爆裂的石榴剥开来,那红玛瑙般晶莹剔透的石榴籽真是让人垂涎欲滴。我习惯将石榴籽统统剥到碗里,然后再一大捧一大捧地塞进嘴里,清甜的汁水顺着嗓子好像渗透到全身,带来满足的喜悦。脆枣是与我家同排的邻居奶奶送来的。她家的枣树格外高大,在斑驳的枝叶间青色的、黄色的、粉色的、红到发紫的小精灵们随风跳跃,我们就顺着铁梯爬到房顶上去摘取那些红透的,或捡起熟落在房顶的脆枣,装满衣服口袋。邻居奶奶是从不说我们的,只是叮嘱要留一些到中秋月圆时再吃。
还有一种独特的、明亮的“味道”当下已是罕见了。秋日的夜原是恬静的,可小娃娃们在饭后都出门来,手里拿着父亲给做的火灯笼(将一个铁皮的罐子扎满眼,用一根铁丝和粗绳连接绑着),里面塞进点燃的柏树的细枝,胳膊、手腕齐用力将其抡圆,火星四射,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煞是好看。村里年长一些的哥哥姐姐,排着队向山上走去,在山脊打出一条蜿蜒的火龙,令安谧的村庄生出许多活力。
绝景良时难再现,明月何须照人圆。又逢佳节,我时常想去追寻那儿时的味道。也许怀念的不只是味道,更是感觉:家人的疼爱,同伴的笑声,邻居的真诚……中秋愿团圆,而不得团圆的人即生思念,铭记我们生命中重要的人,守好心中和他们一起的那些岁月,让记忆中的味道陪伴我们继续前行。
(作者单位:武安市人民检察院)